进屋,司马文竞迅速看了眼武器装备:“可以。”
“这是英雄的床。”吕宁奎抢先指点道:“边上是我。”
这张床是室内最整洁的,被子方正,床单一平如水,鞋子并列靠住一只床腿,蚊帐收拾得没有一丝皱折。让人见了,竞不敢碰。
司马文竞笑问:“能坐吗?”
南琥珀不自在了:“能啊。”
司马文竞坐下,墩一墩:“可以。”司母也挨着他坐下,眼圈立刻红了。
“首长,请抽烟。”吕宁奎又抢先了。
“什么烟啊?”司马文竞接过来看看,“可以嘛。”他吸烟吸得很慢。默默地把一支烟吸完,在面前小半截铜弹壳里掐死,站起身。司母也随他起身。他不满意了,说;“别担心。
你在这里和同志们坐坐。我哩,和班长出去走走。不远,就在海边。”
“你有病。”司母目视南琥珀。
司马文竞道:“要有事呀,班长还背得动我。对吧?”
南琥珀忙道:“背得动!”说罢暗骂自己口笨。
司马文竞出门,望望前方,被远方海滩上的地堡吸引住了,径直朝它走去。
钢骨水泥地堡直径八米多,胸墙厚约一米,平顶上可坐卧十余人。东半部下陷得最厉害,外壁布满灰褐色凹凸弹洞,几十年风雨来去,它还没风化尽。手指触摸去,缺损处的水泥喳儿依然如刺如刃。司马文竞靠近细看。
“我们班的防区从这里开始,直到北头水泥碑,共八百五十米。地堡是国民党遗留下来的,早废了,每年下陷五毫米。”
“国民党192师的工事。”
“首长熟悉192?”
“岂能不知。他们的工事有个特点:射口多,还分上下两排。立也能打,卧也能打。该师师长司马骑还是我族中二叔呐,可惜我没和他对过阵。192师在这一带全军覆没,算是能
打的。司马晓战死了,他妻小还在台湾……”司马文竞不经意地看一眼南琥珀,“有什么奇怪的?父亲在国民党,儿子在共产党,或者丈夫跟国民党去,老婆跟共产党来,这种事多的很嘛。”停片刻,“如今有些人居然奇怪得很呢!”
司马文竞环绕地堡踏步,忽然朝一处俯下身:“呃?……”
南琥珀对司马文竞的观察力大为惊讶,他不敢过去。
“现场是在这里?”
“不是。”
司马文竞又俯身看:“是不大象,弹孔已经旧了。不过,你这里是多事之疆啊,总出过什么事吧!”
“我在这里打死过一个下海投敌犯,子弹穿过那人身体打在地堡上。……”南琥珀把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全部说出。
司马文竞听完,叹道:“一梭子弹,三条人命。”
南琥珀觉得非问不可了,他憋了一年多,现在非问不可。“你认为该不该开枪?”
司马文竞摸摸领口:“我是没有领章帽徽楼,随便说说。如果我是你,也会开枪的。哨兵嘛,一是口令,二是枪。不然要你何用。如果我是他,宁肯烂在这里,”他跺跺沙滩,“绝不活在那边!你可不要见血就觉得有罪,是非功过,后人自有公论。现在是说不清楚的。”
“司马戍说:这几年,下海投敌的比上岸投诚的多了……”
“干嘛非挂上小戍,你的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