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写满不甘与心痛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
阳州垂下头,像是要把自己的头埋进身体里一般:“没什么,我输了而已。兄弟,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就陪我出去喝酒吧……”
痛苦的恶之花。
垂下头的恶之花。
为情,所困的恶之花。
“不醉不归。”
*
一场大病,就像是在考验人的灵魂。
卧床不起三天,立轩从未觉得人生如此漫长过。之前的人生是过度保护的人生,他的生活是近乎病态的规律与健康,生病就是完全绝缘的事情。营养剂有按需摄取,药物打针是完全没有经验,所以他拒绝吃药,持续三天的高烧,硬挺着也不去医院看,挨到现在才渐渐退下。
他不能去医院,没有去过,不习惯,更是因为怕去医院,会暴露什么。
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发生过什么。
是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那天他是凭借怎样的力量爬回来的,室友们看到他的样子都吓傻了,说他那天也不理睬他们的话,像是僵尸一样打开衣柜换睡衣,擦干头发,却还没等走到床上就倒下了。他们把他扶到床上,那额头烫得能煮熟鸡蛋,他却昏迷之中拒绝吃任何药,拒绝离开,他们只能给他换换头上的毛巾,等他快点自己好起来。
就是一场噩梦。
热量在蒸烤着自己的大脑,停止旋转,无法思考,一些不可控的东西跑了出来,除了能够控制自己不发出声来,他什么都做不到。儿时的一些回忆,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跑了出来,例如第一次考试成绩不理想,第一次被父母责备,第一次被同学揶揄感觉到自己和大家的不同,日复一日没有变化的日子,这种回忆的走马灯一时让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混沌中最不可控,也是最讨厌的存在,就是阳州。
他藏在他大脑的每一角。
在他漂浮在记忆河流之上时,在他漂浮在虚无空间之时,阳州无处不在,像他的音符一样,在他混沌的大脑里蔓延着,对他笑着,说着暧昧的话语,或者只是单纯地,描述自己庞大的梦想。
相遇那天的灿烂千阳。
风雨交加的夜晚,无比的温柔。
都说了好狡猾啊。
太狡猾了,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恶劣的人啊。
他怎么,忘得了?
他放过他了吗,没有,他没有。他所有的一切,都像他未完的曲子一样,被他亲手撕裂。
人,却不能删除自己的记忆。
“立轩。”室友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轻唤着他,“学长来了。”
他睁开眼,吃力地坐起来,孙博涛提着一大袋水果走到他床边。立轩先声说道:“学长,怎么来了?”虚弱的声音让人担忧得很。
“听说你病了。看你训练也不来就问了问。他们就告诉我了。”博涛坐到了立轩的床边,“你也真是的,生病了都不告诉我一声。告诉家里了吗?”
“别说……”立轩努力提高的声音也毫无力气,“不能……让爸妈担心……所以希望学长也不要说。我从小到大没生过病,他们会跑过来的,还是算了。反正,也熬过来了。”
“唉,也苦了你了。这次的病,到底是怎么弄的啊?”
“……淋雨了而已。”
“又没带伞出门?下次没带伞告诉我一声,我给你送啊。不过……”博涛顿了顿,“是高考拖累你了吗,你以前的体质,没有这么差啊。”
又来了。
的确这是最糟糕的理由,怎么可能淋场雨就高烧不退,卧床不起。室友好糊,但他的这个学长总能捕捉到一些微妙的事情,就像他一直做的一样。要是平时,他可能还会试着努力周旋以躲避什么,可这次,他却不想那么做了。
或者说,他已经,没什么好躲藏的了。
“——一切,都结束了。”
“嗯?你说什么?”
“学长,一切,都结束了。”他又重新躺在了床上,窝在被子里测过身去,“明天,我就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