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想起前年他随驾巡幸五台山回来时献宝似的跑到我面前,亲自替我和儿子弘旺带上玉佛佩和玉观音坠。
“俗语说男带观音、女带佛,这两个可是我特意求来的,你和儿子一人一个,谁也不许离身。”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骄傲的宣布。
我失笑的望着他,都说自己不信这些,他还偏要去求:“怎么你不给自己也求一个?一家三口一人一个,多好。”
“只要你们平安,我就平安。”他笑眯眯的说。
只要你们平安,我就平安。我在心里默念,只要你和孩子平安就好。我的手抚上腰间玉佩,一遍遍摸着,片刻也不想撒手。
马车不知于何时停下,车外静寂无声,我看了眼还在昏睡的喜福,深吸口气挑开车帘。
“你来了。”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每个字符都洋溢着欢快:“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果然没让我失望。”
马车停在一处荒芜的院落里,地上长满荒草,腐木和青苔的气息无处不在。四阿哥胤禛就独自站在这片破败的景象中。他一身便衣,神态却孤高洒脱,像是刚打了场胜仗的将军要在他富丽堂皇的将军府里招待来降的敌人。
我平静的跳下马车,淡然道:“这一局你胜了,但是,我还没输。”
“你怎么会输?有我在,你自然不会输。”他不以为意的浅笑。
“喜福就在车里,你不去看看她?”我轻挑眉,故意转移话题。
“她没死吗?”胤禛的眉头蹙起,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果然符合你的性格。”
看他若无其事的谈论那些为他尽忠而死的人,嘲笑我的心慈手软,心里隐忍多时的怒火猛然升上,我恨声道:“什么我的性格?你以为很了解我吗?你凭什么?”
胤禛用那漆黑的仿佛没有生气的双眼紧盯着我:“相信我,这天下没人比我更了解你。”说这话的他表情诡异,竟像是成了一种非人也非鬼的东西,让我只觉寒气阵阵。
我下意识的转头望向班驳的院墙,突然感到恐惧,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可二废太子的日子不远了,我不能再犹豫,胤禩的梦该醒了。从他拒绝康熙再次指婚的那刻起,就已经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他为什么还是看不清!
我既然做不到改变历史,那就让历史顺着原有的轨道走。
“胤禛,我们来谈笔交易吧!”声音在空中飘荡,而我仿佛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中浮沉。
“没有必要。”听到我直呼其名,他闭了闭眼,似乎已经明白我要说什么,语含戾气的道:“我不和你交易,照样能得到我想要的。”
“但你肯定会很辛苦。”
“也许我想要的正是你不想给的。”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只要付出代价,任何东西都可以到手。”
他轻眯着眼,语气危险的道:“那好,我最想要的就是你,你说,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天下。”我妩媚的笑,举手投足都显得异常轻松,只心在怦怦地跳着,像是随时会从嘴里跳出来似的:“如果你真想做这笔交易,用天下来换,我就是你的了。”
胤禛默然的望着我,素来沉静的眼中突然多了很多东西,在那深黑的欲望下不住游荡。
“当然,你不会这么干,我可不认为在你眼里自己比天下重要。” 我冷笑着嘲讽,如果我在你眼里真的很重要,你就不应该把我像颗棋子一样送到太子那里。有些事不用说得太明白,其实大家都是聪明人。
“最后一次。”他在我的注视下,缓缓举起右手,张开又合上:“送你走的时候,我就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利用你。”
我悲哀地看向他的手,那只手必定还和梦中一样冰冷,也许从来没有温暖过:“一次后是两次,两次后是无数次,永远也没有最后一次。只要你认为合适,就会毫不犹豫的出卖我。”
这就是你和胤禩的不同,也注定了你能成为皇帝,我却会爱上胤禩的命运。我需要一个真心对待我、把我视为唯一的人,而你眼里的东西太多。
胤禛的脸色变得极端苍白,瞳仁可怕的抽缩着。他就像头负伤的猛兽被人触碰了伤口,随时准备发出恫吓的吼声。
我几乎要被他的样子吓住,强自镇定的道:“不说这些,咱们还是来谈谈我说的交易……”
“不,”他挥手打断我的话,转眼间一切情绪全迅速从他脸上撤离:“你的交易我不感兴趣,不过我有个交易也许你会感兴趣,一个你我双方都付得起代价、愿意付代价的交易。”
“哦!”我把诧异掩藏在声音后面:“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