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道:“今天来有两件事,也可说为公,也可说为私。不管怎么说都得扰你片刻,实在不好意思。”
他也知道白亦陵忙,所以并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原来这次盛知来找白亦陵,是觉得这件案子,或许跟当年他弟弟的死亡有些关系。毕竟当年那位小公子也是刚刚出生就被人判为了不祥。
盛知低声道:“其实这件事情我并不愿意提起,虽然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小弟的模样,但我很期待他的出生。”
那个时候,盛季和盛栎兄妹两人还没有被收养,盛知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后来娘的肚子突然变大了,他很奇怪,以为娘病了,爹却将盛知的小手放在娘的肚子上,跟他说“阿知要当哥哥了”。
母亲肚子里面小宝宝回应似的踹了他一下,把盛知给吓跑了。
后来他问哥哥,刚出生的小宝宝会是什么样的,大哥画了幅画给他,上面有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
大哥跟他说,应该就是这样,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就长这个样子的。
盛知忍不住笑了,说盛铎骗人——他刚出生的时候,盛铎也才只有两岁,根本不可能记得住自己的样子。母亲这一次怀孕,却已经足足隔了七年,盛知和盛铎都懂事了,因为全家人都各位期待着新成员的到来。
盛铎被弟弟说是骗子也不生气,只是狡猾地笑,把画收进了抽屉里,兄弟两个人约好了,等弟弟或者妹妹出生,一定要拿着画比对比对,看看是不是真的像盛铎画出来那样。
可是自从那个孩子没有了之后,家中的欢笑也随之消失。他们永远也忘不了无数个日夜母亲的痛苦与父亲的自责,忘不了自己对于弟弟期待的心情。
想起这些事情,盛知的心头骤然一酸,他非常希望自己的家人都能幸福快乐,但总是有道伤疤横亘在心上。
白亦陵试探着叫了盛知一声:“盛二哥,你没事吧?”
盛知回过神来,叹气道:“唉,没事,只是有些走神了,抱歉。我要说的是,我以前听娘说起过一些往事,总觉得易王脖子上戴的长命锁上的那八个字,跟当初在村子里阴阳先生说小弟的批语大同小异,再加上聂家那件事,都跟婴儿有关系,都被批为不祥,这是不是巧的有些过分了。”
白亦陵思索片刻,说道:“其实……还有一桩我不知道算不算的巧合。”
盛知抬头看他,白亦陵说道:“前朝乱军。当年公主会流落到村子里,就是乱军的奸细潜入宫中起事,这回袭击梅园的沣水邪渡,同样也是前朝遗党。”
盛知之前没有想过这一点,被白亦陵一点,稍稍思索,目露惊骇,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四皇子的身边,很可能还有前朝留下的奸细?”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绝对非同小可。但盛知也是十分机敏的人,转念一想,又低声道:“不对,不大可能。如果真的有前朝余党,他们不会仅仅是装神弄鬼就算了。但不管怎样,盛家、聂家、易王,这三方遭遇的事情当中有太多的共同点,而在这其中,我们又只知道聂家的事情是韩先生所为。”
他对白亦陵说:“所以我认为,那个装神弄鬼的国师大人,就是一个突破口。之前我们曾经很多次回到小弟出生的那个村子调查,但人员离散,年代日久,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模糊。现在我父亲已经带着大哥三弟亲自过去了,这次就是要问一问,那个村子里是否会有人,认识韩先生。”
白亦陵若有所思,缓缓颔首。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一个自己存疑已久的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韩先生自己有一身真本事,还要去冒充当初穿越者闯下来的那个名号。
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才逼得他隐去真实的姓名。那么假设当年饰词诬陷长公主的那名阴阳先生就是他,韩先生会不会沣水邪渡的人?
不,应该不会。
理由就像盛知所说的那样,前朝余党深恨陆家,向来秉持着杀一个少一个的原则,如果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真的是他们,那么不可能这样弯弯绕绕地浪费时间,早就出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了。
所以白亦陵觉得,韩先生不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也不是前朝余党,要说……他才是幕后之人的目标,或许还有几分合理。
白亦陵心念百转,但事情还需要一件件慢慢梳理,他想了想,对盛知说道:“盛二哥,你今天虽然是来跟我说私事的,但是这件案子由刑部协理,到了明天我们这边的公文送过去,你迟早也要知情。我信得过二哥,便先跟你透个底……”
他凑近盛知,压低声音说道:“当年惠贵妃生的,很可能是一对双胞胎。”
盛知目光一沉,也低声说道:“证据是什么?”
证据就是白亦陵让卢宏抄下来的卷宗以及陆屿几次提供的线索。
卢宏的一名表姐是宫中的昌嫔,白亦陵让卢宏想办法跟宫中敬事房那边套套近乎,弄来二十四年前惠贵妃产子的相关记录。卢宏幸不辱命,不但将记载誊抄了一份,还成功地与一名老太监称兄道弟,打听了很多当年的往事。
刚才白亦陵翻他写下来的那些东西,虽然看的不大仔细,但大致情况也出来了。
原来在惠贵妃生孩子之前,宫中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太医就曾经说过,这位娘娘怀的很有可能是双胞胎。双胞胎在宫中一向被视为不祥之兆,再加上惠贵妃平时言行跋扈,得罪了不少人,她们联合起来趁机挑唆,皇上就对她冷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