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环抱着无知无觉的她,感受着她的心跳,下颌抵住她的锁骨,贴着的是她温暖的肌肤。
他莫名觉得满足。
好似他天生是一张空空的皮囊,里头只有一团混沌,只有见着她,捉住她,把她囚在这副皮囊里,把她锁在他身边,他的魂才回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着她,就已经注定了的事。
尤晚秋是晏景存活于世的锚。
她根本不知道她对晏景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她出现之后,晏景才对那些常人皆有的情绪,有了真实的感知。
在那之前,那些情绪,于他而言,都像隔着一块幕布。
他知道它在那里,知道要对应着做出什么样的神情,要以此来推测出旁人会有什么看法,会有怎样的心态,但他就是没有办法能够真正的像常人一般感知它们。
晏景就像是被关在罩子里的观察者,只能精巧的模仿他们的行为,靠着那点朦胧的情绪,来推断一切。
是以年幼,还未学会真正伪装时,常会做出令人惊骇之举,又偏偏天资聪颖,闯了祸事,做了恶举,也能极好的掩藏。
他的母亲在发现他的真面目之后,果断的抛弃了他。
晏景毫无感触,或许他是该伤心的,但他只是对着下人淡淡的吩咐。
“日后别让她随意进来了。”
直到她出现。
那一直是一片灰色,将他隔绝在外的世界才终于有了一抹艳色。
尤晚秋一出现,晏景的眼里就只能看得到她,只能听到她手中拨动琴弦,划出的曲调。
周围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只有她是鲜活的。
那带着倔强,故意弹错的曲调,她流露出的不甘又恐惧的神情,纤长白皙的手指,拨过琵琶弦后会泛出红痕,雾蒙蒙的眼要滴出水来,她眨了眨眼,眼泪又收了回去,抿着唇,清凌凌的,是倔强又可怜可爱的模样。
晏景心跳如擂。
他那时不知是心动,只觉得平生头一次感到窒息跟恐惧。
他甚至开始算起平生造过多少冤孽,竟真有这等风流冤孽不请自来,若是有人派她来索他的命,那此刻他不知要死几次。
晏景用奇珍异宝,用威胁恫吓,手段百出的将她带到他的马车之上。
他那时想亲手杀死这叫他生出惧意,极有可能要破坏他摸索多年,才制定好的,在这世间,能如鱼得水般生存下去的规则之人。
其实算起来,那是晏景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次了。
他神色淡漠的看着她,凤眸却一眨也不眨,里头瞳仁震颤,她离他更近了。
杀意压抑不住,晏景攥着佩剑的手都在发颤。
尤晚秋却对着他跪了下来。
她哭了。
她的眼泪是什么滋味?
晏景看着那滴泪珠,从她的眼下滑落,羽睫微颤,泪珠巡过她粉腮,沿着她容颜而过,滑到下颌,摇摇欲坠。
这实在太过可惜。
他喉间焦渴起来,突兀的伸出手去,要接住那滴泪水。
尤晚秋吓了一跳,不由往后仰,避开他的手。
晏景剑眉蹙起,有些生气。
不知道是气她竟敢躲避他,还是气他怎么这般不争气。
但他回过神来,却意识到,方才那份生气,是那样的直截了当,好像那层遮盖着他,将他与世隔绝的幕布被打破了。
晏景凤眸盯着她,极不自然的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笑得难看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