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若心里满是感动和喜悦,不由热泪盈眶,她柔声道:“承蒙将军不弃,我亦永不言悔终身不离。”
春夜微凉也挡不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翌日,天刚拂晓,姮若便起身沐浴,而后盛装拜见公婆,以双手捧昪盛以枣栗腶修作见面礼,借谐音有早生子和早立家业之意,公婆以酒回敬,拜姑嫜礼成,自此身份分明。姮若虽是宗室贵女,但她也善厨艺,蒙恬自然好奇不已,便陪着她入厨洗手做羹汤。蒙毅见此情景,凑上去一番起哄说笑,于是被蒙夫人提着耳朵拖到一边去教训,让他休要去打扰哥哥嫂嫂。
姮若在宫中时,曾学着做秦国的膳食,为的就是今日,好在她的苦心没有白费,一家人品尝她做的朝食,肥羊炖、烘肉脯、藿菜疙瘩汤、苦菜香饵,都是赞不绝口。姮若和善知礼,今日眼见又是如此兰质蕙心,蒙夫人十分中意。
朝食未了,宫中来人传话,说是大王于宫中寻不见尉缭,看是否是昨日来蒙府参加婚宴就此休息未归。尉缭昨日确来参加婚宴,但并未久留,只是喝了几杯酒便离去了。
之前尉缭醉酒后便传出了一些想逃跑的疯话,蒙恬今闻此言更加不安,唤了随从便欲出门寻人,刚踏出门想起了姮若,心里不由歉意,转身温言道:“本是要陪着你熟悉府中各处,现下是不行了。”
姮若含笑,“无妨,我陪着母亲走走也是一样的,夫君只管去忙外头的事。”
蒙恬发现他从前没注意到姮若的笑容皎若曦和升朝霞,映得人心里暖暖的。
尉缭昨日是打算出逃,但婚宴之后城门已关,他没能出城,无奈还是在咸阳城中投宿。投宿必查验身份,因着这个,蒙恬很快便查出了尉缭的住处,他赶到时,尉缭还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蒙恬放心下来,拍醒他道:“先生何以在此?早知先生昨夜并未回宫,定要留下先生于府中休息。”
尉缭懵懵然坐起身来,顺口诌道:“我也不知,头昏沉沉的,应是醉了将军昨日的喜酒,才上街闲走于此。”
“既如此,先生随我回宫吧,大王正寻你呢。”
尉缭知是逃不掉了,就装着无事,洗漱用膳后随蒙恬回了宫。
章台殿中,嬴政大怒,赵高劝解不下,派人知会了王后。路上初宁便是又恼又笑,到时,见嬴政正在殿中大发雷霆:“寡人诚心相待,他居然还是不肯留下,实在可恶至极!”于是走到他身边,小声耳语道:“大王这样不依不饶的架势,倒像是个被负心汉抛弃了的妇人。”
“他岂有此理!”言罢,嬴政心中暗忖片刻又兀自笑了。
初宁牵他往堂中坐下,“那尉缭指仗着自己的才能自高自大轻视旁人,让大王如此动怒,真是该死!大王说要怎么罚他?”
嬴政复又惆怅一言也不发,初宁道:“大王今日的气愤可不比往日,那尉缭必得赶出秦国才能安生。”
“他使离间计的金子都送了出去,现下赶他走,岂不是全都打水漂了吗?”嬴政喟然长叹:“且若他倒戈相向,又岂是万金之失?”
初宁悄悄抿着嘴笑,“赶不得,就把他抓回来好好一顿刑法伺候,看他还敢跑?”
嬴政道:“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寡人也并非一定要强求,只是可恨已经尽心尽力而为,还是不得人心依附。”
初宁在案下握住他的手,“人的得失未必重要,大王已洞察其心计,如若失之也足够了。”
赵高进殿来趋前道:“大王,李廷尉请见。”
初宁劝慰道:“这不是忠心依附的人吗?大厦之成,非一木之材也,大海之润,非一流之归也。大王又何必为一负心人伤悲?”
嬴政应允李斯觐见,初宁退回后殿。
李斯见嬴政烦闷亦是为他气恼,但他还是理智道:“禀大王,臣来时听闻蒙恬将军已在咸阳客栈中寻得尉缭,稍后便会回宫,大王大可安心了。”
“如此甚好!”
李斯道:“大王昔日盛待尉缭本是爱才之下本无可指摘,但大王只是以礼相待,并未授其官职,臣恐尉缭乃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且大王的礼太重,尉缭一介庶民实难承受。”
嬴政幡然醒悟:“爱卿所言甚是,依卿之见,寡人应尉缭何职?”
“大王可授以国尉之职。”
“好。”
少顷,蒙恬带回尉缭,嬴政忙起身相迎,惊喜而叹:“先生为何不告而辞,舍弃寡人而去?”
“深蒙大王厚恩,臣岂会不告辞去。”尉缭道:“不过昨日出宫顺便到街上闲游而已。”
嬴政道:“寡人爱才心切以致失察,只是礼遇先生却未授先生官职,让先生见外了,都是寡人处事不周,请先生原谅。”
回来的路上,蒙恬已宽解尉缭心中的不安,眼见嬴政又如此恳切,尉缭不觉生了几分愧意,下跪叩首道:“大王折煞臣矣。”
嬴政搀起尉缭:“寡人痛定思痛,以先生为秦国尉,掌全国军政,望先生助寡人一臂之力!”
尉缭终是感念,恭敬道:“谢大王弘恩,臣一定竭尽心力为秦国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