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很多……很多人。”
庄素心毫无波澜的眼眸看着他。
手上染血,在江湖上,实在算不得新鲜事。
不如说,顾舒崖这个位置待这么久,没背几条人命,那才叫稀罕。
不过若真是罪犯、恶徒的命,顾舒崖也应当没有善良到因此而不安。
顾舒崖感受到庄素心目光中似有探寻之意,道:
“……并非所有人都死有余辜,何况,我还杀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是谁?”
顾舒崖抬头静静看向天空。
天高云淡,是个好日子。
他轻声道:
“我的师兄。”
仅仅四个字就足以说明许多。
即便是庄素心都知道此时该谨言慎行。他沉吟片刻,问:
“是形势所迫,还是你师兄堕入魔道?”
顾舒崖道:“是我无能。”
“我知道了。”庄素心点点头。
房间内再次寂静。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顾舒崖谈及心伤,此刻更是闭口不言,望着窗外,神情晦暗。
沉默似乎持续很久,又仿佛只是片刻。
庄素心问:“你机关算尽,做了这么多准备、耗费这么多心血,为了什么?”
“自然是阻止魔教。”
庄素心道:“光是阻止魔教,你大可用更严厉的手段。”
顾舒崖背对着他,看不见他表情,但听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幼时我练剑,会在树下挑着树叶练习。有时我要求自己剑挥得更准,便只挑枯黄腐败的刺,其他一律不碰。”
“虽然所悟良多,但剑反而比平常慢。因为我顾忌着完好的叶子。”
庄素心道:“想得太多,求得太多,便会心乱。你除了魔教,还有所求。”
顾舒崖道:“我只是做该做的事。身为总捕头,不能轻易扰乱百姓安宁。”
庄素心道:“该做的事才是最难做到的。还有呢?”
顾舒崖再次看了一眼小九,嘴角无声地勾了一下。
“或许还有,不让这风波,波及到某些人。”
“唔。”庄素心再次沉吟。
良久,他仿佛想通什么,用稀松平常而有些轻快的语气,仿佛还是十年前与顾舒崖对话:
“那么,我会成为崆峒掌派人。”
“……”顾舒崖微怔,还以为自己会多费些口舌。他随即低头道,“多谢。”
“该是我谢你。”庄素心抱臂靠住窗框,这样的动作在他身上极其少见。
“十年前你救过我。”
话已说开,顾舒崖也懒得遮掩了,道:“你也帮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