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身的步履尚未落地,却有人不愿放行。
“嗳嗳嗳,解药交出来呀!”
经小堂一喊,众人恍记起傅燕生体内还压着从杜唤晨身上纳入的霸道毒气。
双方交好,堇漩自然不会拒绝这救命的要求,当下去问雪澄索取。不料失败者心还恶,竟不肯就范。堇漩正欲发作,蓦听桀桀怪笑。循声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独自嗤笑的小堂身上。
凌鸢扯一扯他衣袖:“八哥你疯啦?”
小堂还在笑,看起来鸡贼:“不是我疯了,是那个娘娘腔疯了。他不给我解药嗳!”
“所以咧?”
“那我也不告诉他解毒的方法啊!”
“啥?”
凌鸢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雪澄中了小堂的毒。
“不可能!”雪澄的反应比旁观者更激烈,“什么时候?怎么下的毒?你今晚都没有靠近我十步之内!”
凌鸢感觉很郁闷,她不得不承认,雪澄的质疑也是自己的不解。
小堂冲凌鸢眨了下眼,戴着猪皮手套的右手虚握,突然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噢——”凌鸢醍醐灌顶,“那根肉骨头!对啦,你扔骨头的时候戴着手套!”
所有目光齐刷刷又转向了雪澄。他吓死了,正惊恐地检视自己的双手。然后他更惊恐了,因为他的一只手掌居然是深色的。夜幕下,火光橙明,他实在分辨不清那是什么颜色。总之,不是手掌应该有的颜色。
“绿的绿的,别猜了,我告诉你,就是绿毛龟的那种绿。”小堂在原地蹦蹦跳跳,仿佛小孩子的恶作剧得逞了,得意地跟晴阳炫耀:“小师叔你看,又一个不听我话的。让他舔骨头偏不舔,好咧,毒发了,没有用了!哈哈哈,手绿了,一会儿脸也要绿了!”
果不其然,小堂说完大家又去看雪澄的脸了。而他则很配合地用没中毒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想到脸有没有变绿靠摸是无法知晓的。
知道天下人事千奇百怪,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不过今夜以前凌鸢确实没见过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随身会揣着小铜镜。也就巴掌大小,麻利从怀里摸出来的。把凌鸢看呆了,心里嘀咕着:“他怀里不会还揣着一盒香粉吧?”
遗憾在她弄清楚之前,雪澄几乎要疯了。吓疯的!
“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响彻夜空,雪澄捂着半边变色的脸,整个人显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癫狂。
而小堂还开心地补他一刀:“不怕不怕,一会儿整张脸都绿了就没这么吓人了。毒得慢慢走,毕竟你只用一只手接了骨头,若是两只手都碰过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啊?什么毒?我不知道啊!师父传给我的,告诉我说中过毒的人都死了。我用另一种与它互为解药的毒药抹在骨头两端,无论你捏哪一头都会中毒的,然后舔一下另一头就能解毒。可你不舔嘛,怪我咯?!”
小堂两手一摊,摇头叹息,当真委屈。
雪澄崩溃了。他无法想出任何一条合理的解释来说服自己好端端的一个人皮肤会变色。当然,人的皮肤在某些情况下是可以呈现非正常色彩的。比如喝醉酒的时候,还比如受到惊吓,或者刮痧甚至干脆受伤了,红白乌紫死人黄,独独不是绿色。绿色是异常的,何况还是全身变成绿色。绿毛龟的那种绿!
“我杀了你!”
这个看起来很骄傲的人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依然没有选择求饶,他张牙舞爪的样子让人确信,一旦有机会,他一定会徒手将小堂撕成碎片。
遗憾今晚他没有这个机会。
堇漩长绸挟劲拂扫,竟如棍棒击面,直将雪澄打飞出去。随后堇漩就把长绸扔了。她嫌弃自己的武器,仿佛它们也会变成不祥的绿色。
结局当然是皆大欢喜。
雪澄到底交出了解药。理由不是怕死,而是不想难看地死去。这名男子对容貌的执着令小堂眼底浮起一抹晦涩。不过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唯有跪坐在他身边的凌鸢看到了。她不以为那是错觉。许多年以后,更明白了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而当时当刻,她只是沉默地看着小堂依旧覆上嬉笑的假面,兴高采烈自堇漩手里接过解药,不可思议地沾了些那粉末放进嘴里咂摸了会儿,又呸呸吐掉,告诉傅燕生回去再吃药。然后,便蹲下来预备同晴阳讨论治疗傅燕生的外伤。
“喂,我的呢?”
听雪澄颤抖着问起,小堂起身莫名其妙地反问:“你的什么?”
“解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