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看,只见驴背上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褐衫土老儿,和一个头扎红色包头布,身穿花绸衫的怪婆子。
那两人在驴背上谈谈笑笑,还打情骂俏的,把他看得身上一阵肉麻,心想道:“这世上真个无奇不有,像这样老的老人,还会这样肉麻……”他摇了摇头,浅笑了一下。
这时那驴上的两个老人,好像看到他在摇头是看不惯他们的行为,那老婆子非常愤怒地,自驴背上跃起了飞出五丈,落在他的面前,右手一叉腰,左手五指作了个花式,指着他的鼻子叱道:“小孩子,你可是笑你祖奶奶?”
这白衫儒生一听,心里怒道:“我李剑铭岂是好惹?你这死老婆子,竞敢如此?哼!看你敢对我怎样——”但他仍然静静站在那里,理都没理这老婆子。
老婆于一见他如此,甚是震怒,她那睑上的层层叠叠的绉纹,一阵颤动,灰色秃眉往下一挂,扬起了她那鸡皮鸟爪,便待………这时一个苍老的笑声传来,一只硕大粗糙的毛手,已抓住老婆子扬起的右手,那个土老儿笑道:“痴婆子呀!你真是太痴了,这小娃娃被你吓得已经楞住了,叫他怎么回答你?”
痴婆子的手被抓住,她顿时换上一副笑脸,回头对上老头儿娇声娇气道:“哟!你这天聋叟真个是慈悲心肠!我多么爱你呀!”她一面说着,一面还把身子偎了过去,靠在土老儿的怀里,那样子真是妙绝人寰……李剑铭心里直想吐,身上的肉,麻了一阵又一阵的,他忖道:“这个妖精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他正在想着这个念头时,却见到那叫天聋叟的,笑眯眯地,一手将痴婆子搂进怀里,低下头,在她那老若树皮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痴婆子扭了一下身子,“嗤”地一声,娇笑道:“你这死鬼,专门占人便宜,我不来了……”她举起她那自己认为是“玉手”的鸡爪,住嘴上一掩,盖住那将要露出的黄澄澄的金牙——敢情她满嘴牙齿已经掉个精光,装的全是假牙。
天聋叟这时方始正容道:“你不要闹了,这小娃娃可能是人不舒服——”说着,他对正在非常难受的李剑铭说道:“小娃娃,你可是华山派的?”
李剑铭摇了摇头。
天聋叟道:“我晓得你也不会武,那你这次华山来,是作什么呢?”
李剑铭未及作答,那痴婆子说道:“死鬼,你问他干什么?可要收干儿子?我看他的年纪做我们的干孙子都不配。”
天聋叟道:“你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一身绝艺也要找个徒弟来承受,我看这小娃娃还不错,想收他作徒弟。”
李剑铭闻言,忖道:“这两个老妖怪,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竟会看上我来了,我且开他们一个玩笑………”他暗暗的决定了一个好笑的念头。
且说痴婆子听天聋叟如此一说,她怪目一睁,两道秃眉一扬,盯着李剑铭瞧了一眼。
然后侧头对天聋叟道:“嗯!你的眼光还不错,这娃娃根骨很好,只是过于文弱,练起武功来较为费时。李剑铭一听,心里暗笑这老婆干,有眼无珠,把他看成一个书生,于是他更装成文弱的样子天聋叟见痴婆子也表赞成,他很高兴地问道:“小娃娃,你可愿意跟我们习武?”李剑铭道:“小生此次上华山,亦是欲求华山的老仙长慈悲,收录小生为弟子……”他说到这儿,那痴婆子怒道:“什么老仙长!是死牛鼻子!”
李剑铭装成畏惧似的,应声道:“是……牛鼻子。小生欲上华山求那老……老牛鼻子收录为弟子……”他此时心里叫苦道:“那我不成了小牛鼻子了,真晦气!”
天聋叟道:“那刚好,我看你还是投在我门下好了。”
痴婆子叱道:“你这土小子,那有什么稀奇,你看——”话声里,她右手一扬,只见二丈之外的一株大树,应声而倒,“哗啦”一声大响,把李剑铭吓得跳了起来。
他惊悸的样子,使得天聋叟“呵呵”大笑,频说:“不用怕,不用怕。”
李剑铭一见那大树断处,他心里忖道:“这老婆子的功力,至少有六十年以上,否则断处不会如此平滑……”那痴婆子得意地,咧开了血盆大口道:“你看我这功夫,可不可以做你的师父?”
剑铭犹疑道:“山上的老……牛鼻子,功夫还要大……”婆子气道:“走!我带你去上山去,看我们杀得那些牛鼻子,不叫爹叫娘才怪,死鬼,走!”
天聋叟道:“本来我们就是要到华山来找玄真子那老牛鼻子算旧帐,走就走!”他对那黑驴作了个手势,便一迳上山。
走了几步,他把李剑铭一提,施展轻功,与痴婆子并肩飞奔而上。
李剑铭看着这山道的风光,回溯数年前在这儿,被一鹗子打伤内腑的情景,他不禁感慨着…仅一瞬间——天聋叟已经跃到半山以上,这时路上每一段距离,即有一个华山弟子把守,每人都是长剑出鞘,神情紧张。
他们一见到天聋叟、痴婆子跃上,纷纷上前拦截,但是仅是一招,就已经长剑脱手,被杀而死。
一路上去,满地都是尸首,连李剑铭也不禁为天聋叟、痴婆子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狠辣手段而心惊,他忖道:“这两个魔头与华山派有何仇恨?”实在好笑,别人称他为魔头,他现在倒说别人是魔头。
这时山里钟声急响,那原先的一片宁静,已经完主破破坏了,而代之的是腾腾的杀气,吵杂的人声。
天聋叟提着李剑铭,施展他那独门的轻功,真个快若疾风,飞腾直上。
三清观前的一块大土坪上,此时聚集得满满的一大片人,神情紧张的伫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