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撰《宋诗纪事》一百卷、《南宋院画录》八卷、《东城杂记》二卷,又与同社作《南宋杂事诗》七卷,皆考证详明,足以传后。其诗则吐属娴雅,有修洁自喜之致,绝不染南宋江湖末派。
虽才力富健尚未能与朱彝尊等抗行,而恬吟密咏绰有馀思,视国初“西泠十子”
则翛然远矣。前集诗,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卷,附以词,分甲、乙二卷,为康熙甲午至乾隆己未之作。《续集》亦诗八卷,而以《北乐府》一卷、《小令》一卷附焉,则己未至辛未作也。
△《果堂集》·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彤撰。彤博究古籍,精於考据。所著有《周官禄田考》、《三经小疏》,皆已著录。是集多订正经学文字,如《周官颁田异同说》、《五沟异同说》、《井田军赋说》、《释周官地征》等篇,皆援据典核,考证精密。其於《礼经》服制多所考订,尤足补汉、宋以来注释家所未备。其《释骨》一篇,虽为医家而作,然非究贯《仓》、《雅》,兼通《灵》、《素》者不能也。其论《尧典》星辰不兼五纬,盖主孔安国传。又於“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力辟《史记》斗杓之解。虽未必尽为定论,然各尊所闻,亦足见其用意之不苟矣。集虽不尚词华,而颇足羽翼经传。其实学有足取者,与文章家又别论矣。
△《松泉文集》·二十卷、《诗集》·二十六卷(工部侍郎汪承霈进呈本)
国朝汪由敦撰。由敦字师茗,安徽休宁人。以商籍补浙江学生,故又为钱塘籍。雍正甲辰进士,由编修官至吏部尚书,赠太子太师,谥文端。由敦记诵淹博,文章典重有体。自为诸生,即以才学著声。及登第以后,策名词馆,橐笔讲帏。
荷蒙皇上特达之知。洊加拔擢,入直禁廷。每应制赓吟,奉敕撰述,无不仰承圣训,指示涂辙。艺林溯本,学海知源,所业日以益进。晚年遗稿颇夥,未及编次。其子工部右侍郎臣汪承霈谨加排次,都为二集。《文集》分二十三门,《诗集》自戊子迄丁丑凡五十年之作,共成四十六卷,缮本进呈。复蒙特贲宸章,曲加评骘。嘉诗篇之雅正,许文律之清醇。御藻亲摛,光垂不朽。此固由敦之绩学能文,荣膺稽古。而人臣私集得以上邀天奖,题词弁首,实千古未有之殊施,尤海内承学之士所为敬诵奎文,交相感颂者尔。
──右“别集类”九百六十一部、一万八千零三十六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诸史著录,但有《别集》、《总集》之分。《文献通考》始於《别集》之内析出《诗集》、《歌词》、《奏议》三门。考奏议皆关国政,宜与诏令并为一类,不宜列之於《集》。《诗集》亦属《别集》,必欲区分,则有文无诗者将又立《文集》一门,弥滋繁碎。今移奏议入《史部》,而《别集》、《诗集》则不复区分。惟歌词体卑而艺贱,则从马氏之例,别立《词曲》一门焉。)
卷一百七十四 集部二十七
○别集类存目一
△《董子文集》·一卷(编修朱筠家藏本)
汉董仲舒撰。仲舒有《春秋繁露》,已著录。《隋书·经籍志》载《仲舒集》一卷。又注曰:“梁二卷,亡。”《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俱仍载二卷。《宋史·艺文志》又作一卷。后两本并佚。明正德己亥,巡按御史卢雍行部至景州,为仲舒故里。因修复广川书院,祀仲舒,并裒其逸文以成是集。
然自采录本传外,仅益以《西京杂记》、《古文苑》所载数篇,不及张溥《百三家集》之完备,故仅存其目於此焉。
△《诸葛丞相集》·四卷(内府藏本)
国朝朱璘编。璘字青岩,常熟人,官至南阳府知府。是编首卷所录诸葛亮遗文一卷,陈寿所上目录皆不载。盖摭拾《三国志注》及诸类书而成。其《黄陵庙记》,明杨时伟作《诸葛书》,尝以摭用苏轼“大江东去”词语驳辨其伪。今考陆游《入蜀记》作於乾道六年,记黄牛庙事,引古谚及李白、欧阳修诗,张咏赞甚详,独一字不及亮记。袁说友所刻《成都文类》作於庆元五年,亦无此文。然则赝托之本出於南宋以后明甚,璘乃仍然载入,绝无考订。至《心书五十条》,显然伪托,亦取以苟充卷帙。且《武侯十六策》其伪与《心书》同,晁氏《读书志》著录,则犹出宋人之手。既取《心书》,又不取是策,何也?二卷以下皆为附录,所列《八阵图》及分野诸条,猥杂尤甚。末一卷全为璘及其子瑞图诗文。
是非刻亮集,乃刻璘家集矣。
△《陶诗析义》·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黄文焕撰。文焕有《诗经考》,已著录。崇祯中文焕以召试擢翰林。会其乡人黄道周以论杨嗣昌、陈新甲逮问,词连文焕,同下诏狱。狱中笺注《楚辞听直》八卷,并著此书。《自序》所谓“首夏之廿五日,襆被就白云”者是也。其析义之例有三,一曰练句练章,不专平淡;一曰忧时念乱,不徒隐逸;一曰理学标宗,圣贤自任。每首附批句下,而又总论於篇末。陶诗之妙,所谓寄至味於淡泊,发纤秾於简古,其神理在笔墨之外。可以涵泳与化,而不可一字一句求之於町畦之内。如伯英、逸少之迹,不可钩摹以波磔;襄阳、云林之书,不可比量以形象。文焕遭逢世难,借以寓意则可,必谓得陶之精微则不然也。别本或作四卷,又附以文焕自作《赭留集》一卷,虽意求附骥,而事类续貂,今析出别著於录焉。
△《陶诗笺》·五卷(户部尚书王际华家藏本)
国朝邱嘉穗撰。嘉穗有《考定石经大学经传解》,已著录。是编乃所注《陶潜集》。摸索语气,全类时文批语。其力辨潜不信佛为能崇正学,远异端,尤为拘滞。潜之可重,在於人品志节。其不入白莲社,特萧散性成,不耐禅仪拘束,非有儒佛门户在其意中也。嘉穗刻意讲学,故以潜不入慧远之社为千古第一大事,不知唐以前人正不以是论贤否耳。
△《陶诗汇注》·四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吴瞻泰撰。瞻泰字东岩,歙县人。是编成於康熙乙酉。首卷载宋吴仁杰、王质二家年谱,末卷附诗话百馀条。其诗注则采宋汤汉、元刘履、明何孟春、张尔躬、黄文焕诸家之说。履未尝注陶诗,盖自其《文选补遗》摭出也。其中如辨《辛丑岁游斜川诗》之“开岁倏五日”,亦仍旧注,未为特解。辨《读山海经诗》之“形夭无千岁”句,则持疑於曾季貍、周必大二家之说,不能遽断。案精卫本属衔冤,故借以寓忠臣志士之报复。若刑天争帝不成,本属乱贼化形而舞,仍为妖魄,正可为卓莽之流逆常干纪之比。《山海经》之文,班班可考,潜何取而反尚其猛志耶?瞻泰不考其本,而徒争於字形疑似之间,未为得也。又《赠长沙公族祖》一首,吴仁杰、张縯往复考证,终与世系不合。惟杨时伟所订陶集,谓序首“长沙公於余为族”当读一句,“祖同出大司马”当读一句。其题中“族祖”
二字乃后人误读序文“祖”字为句,因而妄增诗题。其说颇确,而瞻泰不引,岂偶未见其本乎?集中《归田园诗》末首,据《遯斋闲览》定为江淹诗,有《文选》可证。《问来使诗》题一首,据《七修类稿》定为苏舜钦诗,有《苏子美集》可证。其《四时》一章,但据许顗《彦周诗话》定为顾恺之诗。而恺之诗於古书别无所见,似尚当存疑,末可遽删也。《读史述》九章,旧本不入诗集,瞻泰以其为四言韵语,移於卷末。然画扇诸赞亦四言韵语,何独舍彼取此乎?
△《漫叟拾遗》·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是编选录唐元结之文,不著编辑者名氏。卷末有《竹冈居士跋》云:“《元次山全集》广南近已重刻,湛甘泉太史序之详矣,兹复何言。顾此数篇於警策人心,感激时事颇切,故别录之,非有所去取也。”末署戊寅冬季,不著年号。以湛若水官翰林年月计之,盖正德十三年也。
△《李诗钞述注》·十六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林兆珂撰。兆珂有《诗经多识编》,已著录。兆珂守衡州时,曾刻《杜诗钞述注》。兹其守安庆时所刊,以白游迹多在皖,犹在衡刻甫诗意也。其书亦分体选钞,每篇首笺故实,终加阐发,亦颇以考订为事,欲突过萧士赟、张齐贤旧本。然其中有本诗误者,如《王昭君诗》“一上玉关道”,玉关与西域相通,非汉与匈奴往来之道。《怀子房诗》“我来圯桥上”,东楚谓桥为圯,不应於“圯”
下加“桥”字。有传写误者,如《拟古》“因之寄金徽”,据《汉书·和帝纪》、《唐书·地理志》,“金徽”当作“金微”,乃山名。《听新莺》“百啭歌还过,茝石听新莺”,据《西都赋》“茝石”当作“茝若”,乃殿名。今注内皆未辨及。
至於诗之必须注而后明者,如《拟古》之“苍然五情热”,乃用《尔雅》“春苍天”,郭注“万物苍苍然”语,言五情苍然而生也。《开元寺赠衡岳僧》之“五峰秀其骨”,乃用《传灯录》慧可大师一日头痛,其顶骨如五峰秀出事。今注内亦未证明,文义便不可晓。凡此不一而足,尚未可谓之善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