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已经把早餐摆好,提醒她把参汤先喝了,说是老太太的吩咐,“另外老太太说要少奶奶每日早晚各服一丸自家配制的丸药。已经备好了,老太太每半个月会让人送来一次,要少奶奶记得吃药。”
静漪听着说要她吃药,心里就已经在打鼓。
她只要了一碗白粥吃。
“你看着安排吧。”她说。
“另外明晚在司令部小礼堂有个舞会,是特别为赶来参加婚礼的飞行员举行的,希望你能出席。”陶骧说。
静漪点头。
陶骧报纸放在一边,一份早点吃的不紧不慢,到他喝咖啡的工夫,她那碗白粥也只吃了一半。
“这些天我不常在家。有事找我打电话去司令部。3线找我。”陶骧交待着。
他小口啜着咖啡。
静漪看他一眼,点头。并没有问他去哪里。他也没有解释。
“好。”她回答。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还非要打电话去扰他的。
她以为这本是很正常的,不想去到陶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听了立时阻止。
“你们是新婚,头一个月不能空房。”陶老夫人笑眯眯地说着,语气却是不容质疑的。
此时在她房中聚着很多人,几位老姑奶奶也都在,听了她的话都在附和。陶骧和静漪站在屋中央,像被她们包围了似的。陶骧是不着急反驳,静漪是干脆保持沉默——明知道多说无益的。
陶盛春就说:“可不是吗,老七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老规矩。新婚头一个月怎么能空房?没几天就过年,又是新婚,有什么事不能往后拖拖,非要在营房过夜么?从前新娘子就算是回娘家,也都要在天黑前赶回来的。”她说着看看静漪。静漪进来之后始终没有开口说话,被她这么一望,对她微笑。陶盛春便微笑道:“知道不是你的毛病,都是老七出幺蛾子。老七,是不是?”
陶骧被姑母瞪着,笑了笑,说:“姑姑,这老规矩还是不必守了把。再说我们两个其实也不算是……”
“别说那些,就从昨晚上开始算。”正在逗弄陶老夫人的袖猴的四老姑奶奶陶因清头都不抬地说,“老话说了那么多年,必然就有老话的道理。怎么老人们守得礼数,到你们这儿就不管用了么?”她这才回头瞟了陶骧夫妇一眼,似笑非笑的,最后仍是是望着静漪。
静漪被陶因清这样看着,并不出声。
“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儿,非得这阵子办?”陶因润忽然插嘴问道,话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陶骧仍是笑了笑,就说:“那既然是这么着,大不了我每天多跑一趟就是。”
似是就等着他这句话,陶老夫人微笑点头,说:“得了,别在这立规矩了,快带你媳妇儿去你母亲那里吧,等着你们呢……静漪,老七不在家的时候,你跟着我吃饭吧。”
“是,奶奶。”静漪答应着。
陶骧看了她一眼,才跟她一起出去。
等他们走了,陶盛春笑着对母亲说:“母亲您可真是疼老七媳妇儿了。”
“盼着能快些再抱个重孙子吧,安什么好心了呢?”陶因泽哼了一声道。
陶老夫人抽着水烟,谁的话也不理。
陶因润哈哈一笑,说:“看见老七媳妇儿那脸了没有?不准他们空房,她脸都快黑了。真亏得我们老七的人才,那么难为她么?”
陶老夫人啧的一声,嗔怪地看着。
“得,又戳大嫂心窝子了?不说这个还不成吗?”陶因润笑着摆手,说起了别的。无非是年节将至,算计着如何过年。一屋子的女人们从陶老夫人到尔宜文佩,旁的不说,提起年下的新衣服、压岁钱、在家打牌和出门瞧戏,都是兴致盎然的……
那边静漪跟陶骧去陶盛川夫妇那里请安,被陶夫人告知陶盛川和二子陶驷一早就出门了。
静漪见陶夫人这里还没有用早餐,同雅媚一道帮忙摆桌子。瑟瑟离了乳母,在母亲和婶母身前转来转去,笑着叫着,陶夫人这间大屋子里就显得立时热闹满满起来。陶夫人看着满堂欢笑,新儿新妇,倒也打心眼儿里高兴,只是面上倒淡淡的,并不显山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