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会说什么的。我看他是在意料之中。不管是谁来,不过是个棋子,起到掣肘的作用即可。西北军坐大,索长官忌惮不是一日,三番两次借机削弱,没有一次不是反而更强。”碧全说。走出好一会儿去,他同无瑕都沉默着。“费玉明此人,同他共事过的无不了解其为人。最是浮夸,刚愎自用。索长官和程之忱未必不了解他并不是最好的人选。可是旁人谁不知道来这边任职是很难办的,推脱都来不及,唯独他。用他,总比没人可用要好;更比用了与陶家盘根错节、联系深广的强些。”
“此人不好相与。他那夫人我也见过一两回,嚣张跋扈,十分可厌。”无瑕皱眉,“我须提醒静漪两句。日后免不了同她打交道。”
“他不好相与,难道牧之就是省事的?”碧全笑起来,“就是小十,你也不用过于担心。”
他们走的快些,先来到九层塔前。
无瑕站下,倒叹了口气,说:“若说担心,这些倒还在其次。有谁想当面给牧之没脸,也都得掂量掂量。”
碧全看着她,说:“其余的,担心也是没有用的。一山不容二虎。这次咱们来,三嫂的话里不也有这个意思么,只是你一味装糊涂,我也只做听不懂。你是小十亲表姐,我同牧之如手足,个中利害再牵涉,总要为了他们打算一下的。三嫂不是不明白的人。”
“到底是自家骨肉,定会留条后路的。”无瑕说。
碧全却没有附和她的这个意见。无瑕看他,他也沉默。
“外面那些事,让你们男人们去折腾吧。”无瑕望着慢慢地溜达着向他们走来的静漪和陶骧。个子高高的陶骧,衬的静漪格外小巧柔美……她忽的哼了一声,见碧全看了她,说:“这陶牧之从前风流也是真风流,从今往后若他敢对不起小十,我也不饶他。”
碧全见她样子极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陪着笑脸道:“夫人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又听谁乱说了?”
“乱说不乱说的,你怕是比我要清楚些的。我只说下这话,他陶牧之敢对小十三心二意,试试的。”无瑕斜了碧全。
“你对牧之有偏见。”碧全无奈。陶骧和静漪走近了,他声音压的更低些。
“你看看小十。”无瑕也低声。她望着静漪——静漪正同陶骧说话,偏着脸,不知他在说什么,她仔细听着,聚精会神的,全副心思都在他说的话上,连他们瞧了她这么久,都没发觉——“他若都改了,我有偏见也奈何他不得的。”
“可是男人嘛,出去……”碧全刚说到这里,无瑕沉了脸,他急忙将话锋一转,“的确是要时时当心着些的。尤其牧之,文武双全、学贯中西、英俊潇洒……”
“得了!”无瑕打断他,看到静漪他们近了,“少跟我犯贫!”
“怎么不先进去?”静漪过来,问无瑕。
“等你们呢。”无瑕笑着说,看了陶骧一眼——他正见静漪遮阳帽歪了,伸手替她正了正,静漪扶了帽檐,转眼对他一笑。如花般的笑靥,当真是明媚夺目……“走吧走吧。”
守门的道士同他们这几日已经熟悉,见是陶司令携眷前来,忙着开门让他们进去参观。
静漪和陶骧依
旧走的很慢,几乎每走两步便要停下来看看墙上的壁画。九层塔设计的极为巧妙,阳光顺着每层塔的空隙照射进来,投在室内,大佛便沐浴在清晨淡淡的阳光之下。绕着莲花座仰头观看,佛像的四面尽收眼底。
静漪等碧全和无瑕拜过大佛之后,拉着陶骧去。陶骧站着没动,看了她。静漪见拉他不动,低声道:“来嘛。”
陶骧依着她,一同去佛像前的蒲团跪了,规规矩矩地叩拜。
他待要起身,却发现一旁的静漪直起身,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着——室外的光线投在她身上,从佛像身上反射的光又映亮了她的面容,让她的容色比起在外头时要柔和的多……周身的一圈淡淡的光似乎会流动,整个人看上去,美的让人惊叹——他也忘了立即起身,待她放了手,睁开眼睛,看到他,温柔地笑了笑,提着裙子先站起来。
碧全和无瑕夫妇不知何时走了,九层塔中只有他们俩。陶骧起身,见静漪仰望着大佛,不禁问道:“你刚刚祈祷什么?”
静漪轻声说:“一愿家人健康、二愿家宅安宁、三愿……你呢?”
陶骧正想听听她的第三个愿望,不料她竟问起他来,便说:“我?我愿你愿望达成。”
“赖皮。”静漪嘟了嘴。陶骧看她,粉嘟嘟果冻般透明的嘴唇极其诱人……他清了清喉。“你一定忘了许愿。”
陶骧拉着她穿过深深的洞穴,出来,已在崖壁半腰上,看出去,仿佛两人悬在空中似的。静漪后退,几乎靠着墙壁走。陶骧尽管嘲笑她胆小,扶了她的手,顺着悬空的楼梯往下走时,他忽然松手。
静漪吓的差点叫出来,手扶着栏杆,贴着崖壁刮过的微风呼呼作响,她寒毛都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