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点头答应,什么都没说,立即让路四海送他出去。
陶骧并没有出来,静漪略站了下,才敲门进书房。
陶骧正在打领带,看到她,就说:“别开口求情,谁说都没用。”
静漪关好门,摊了摊手,说:“我不求情。你倒是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码子事儿?你们谁都不和我说,让我干着急。”
陶骧看了她,说:“这小子竟然好几次没在规定时间内归队。一次警告,一次严重警告。还不悔改,昨天被停飞!”
静漪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陶骧问:“你知道?”
“下午刚刚听说……”
陶骧吸了口气。
静漪看他更生气起来,说:“牧之,消消气。”
“都是你惯的!”陶骧说。
“……”静漪张了张口,本想辩解,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说她惯着宗麒,也确实是惯……可是这回的事情,她的确是不明内情。
陶骧见静漪说不出话来,说:“出这样的事,卢成海当笑话来和我说。说空军简直就是陶司令家开的俱乐部嘛。我不生气?我让他进空军,是因为他爱飞行。我让他好好干,是为了他的前途。我教训他,也是不想他出点事。这小子居然和我说,大不了就不飞了!”
静漪闭口不言。
空军司令安席怀和陶骧是莫逆之交,副总参谋长卢成海和陶骧却是一直不怎么对付。公事也就罢了,若因私事被卢成海当面给了没脸,以陶骧的性子,忍到现在才发火,已经是难得。只是宗麒在空军虽然是人人都知道的,具体在哪个基地,他们就总留意不对外人提及的。这一则是宗麒自己,不想人说他的战绩沾了七叔的光;二则陶骧和陶骏也有共识,尽量多让宗麒自己受磨练的,就是这样,宗麒调到这边的基地,也是隔很久不来一次。不知道卢副参谋长是哪儿得来的消息?陶骧是树大招风,就有人总存心盯着,再息事宁人大局为重,也总归是难逃……再说宗麒,不过就是年轻人偶尔贪玩,别的要是挑剔起来,小毛病固然是有的,那在她看来无疑是吹毛求疵的……静漪虽然想说说,也知道这时候就别火上浇油了。于是只在一旁,等陶骧把火都发出来。
“知道为什么被停飞?倒不光是因为晚归,了不得了他,结束任务不返回基地,飞机脱离队伍直接飞进城里,都成了他跟姑娘求爱的玩意儿了,真是……”陶骧抓起听筒来,对着静漪挥了挥,“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静漪这回真的吓了一跳,惊讶地问:“什么?”
这个,她确实不知道。
“稀奇事吧?”陶骧气极反笑,“老安给我电话里说的。亏他还笑的出来。治下出了这种兵,还笑的出来。换我,早拉出去毙了,看谁还敢!还王牌飞行员!”
“牧之!”静漪被他说的心惊肉跳的。
难怪麒麟今天来,神色间是那样的。只是警告和停飞,他也不至于忐忑。
“他知道错了啦……你看他今天的样子。”静漪轻声说。
陶骧近来极少动怒,此时显然是被气了个狠。
“他哪里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会说不飞就不飞了?这由得他?培养一个优秀飞行员,耗费多少财力物力?这种情形下不飞,他是闹着要去军事法庭么?我们陶家眼看着就出了个大人物了!”陶骧顺手拨了一把桌上的雪茄盒子,拿了一支出来,看样子是想缓一缓的,可缓不过来。
静漪听他话说到这个地步,就说:“哪至于呢,错也错了,罚也罚了,年轻人难免犯错,不是吗?麒麟立战功的时候,那不也是陶家的荣耀么?别因为他犯错儿,那些好处又都一文不值了呀!”
陶骧听了立即说:“现如今哪里看得出来他是立过战功的功勋飞行员?嗯?十几岁的毛孩子也不至于这么感情用事!约束自己的能力这么差,果然不如不飞。我倒想看看,他除了架飞机,还能做成什么!”
静漪想自己刚那话果然还不如不说,于是她不出声。
陶骧吼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解气。
拿起听筒来,拨了两个号又按下,回头见静漪就站着看他,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胸中一团闷气,忍到这会儿算是发出来了,可是一点都没觉得痛快。看静漪好似是无话可说,又好似是有话不想说,他没来由地又不痛快起来。
静漪应该是刚回来,还一身外出的衣裳没换。
今天是穿了紫色棉袍子,不知怎么看着人不但蔫蔫的,脸色也不好。想着静漪关爱宗麒比他有过之无不及,这会儿定是有想法的,被他一通吼给顶了回去……他哼了一声,说:“这一回我就是不治他,他父亲也饶不了他的。”
静漪问:“你要不要喝点茶出门?晚饭不是说吃腻了?”
陶骧晚饭时候就动了几筷子,一贯爱吃的东西今天也没碰。倒是孩子们吃的高兴。她想想,大概是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围在饭桌边,还兴高采烈地数着麒麟哥哥打下几架敌机,让陶骧是既怒火中烧,又还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说这些让他们扫兴的话,弄的他自己一肚子五味不和了……她也不给他再添堵了,好好送他出门办公才是正经。
外头有的是让他更烦心的事儿呢,一出门,保准他暂时就把宗麒给忘了。
她打的这个小算盘,可不能让陶骧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