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锋破颜哼了一声,也便脱下外衣,丹朱接过退下。他靠着床头坐下,我随即蹭进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背上也不很痛了——只能这样靠一会,他便要去忙了呢。
……我最喜欢他这样握着我手,放在自己胸口。温存之间,他与我交叉的手指忽然逐渐收紧。痛,我挣了几下,他还是用力地握着我手,不容抽离,象是惩罚。
“干嘛呀?”我不由嗔怒,仰头看他,谁知他另一只手握住我下巴,深深对视,他低声道:“王樨,你要什么?”
我一怔,在他的凝视之中安静下来。
“我不是说过么,不管你要什么,开口便是。”他俊逸的面容仿佛是行将奔溃的雪山,平静之中蕴含着危险,“苦肉计是为什么呢?”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一点点收回方才迷恋依赖的神情,换了副嘲弄的神色,“凡是涉及她的事,结果都是我不对,是不是?”
面对指责,他不响。
“为什么我不能够讨厌她?她觊觎你,她折磨我,几个月零碎给我气受,我酒多了发作她几句,她还当众打了我,你一声不吭也算了,竟然,还怪我不好?”我拧眉看着他,眼中秋池涨满,拓跋锋却只是寂然无语。
你不相信我真的是吃醋?这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呀。
“小樨,你可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他波澜不惊地看着我,缓缓开口,“还记得你我在幽州初遇的时候么?在那样的情势之下,你尚能够坚忍从容,从我掌中逃走,区区金澜宫中,会有你的对手?”
“我能说我没料到她当真敢打我么?”我挣开他的手,冷笑,“简直蠢得离奇了。”
“所以,玩弄她于股掌之间?”拓跋锋皱眉看着我,神情何其疏离。
我正欲回嘴,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看着我咳完,也不抚慰。这是第几次了,但凡涉及容氏,他竟未曾向我让步过!
是么?若是你真心爱她,若你是真心爱她的,那对你倒也是好事一桩。
“你特为了她,来向我兴师问罪的?”我蹙眉涨红了脸,“何必呢,从现在起,我不吃药便是了,不用三五七日,自然冤家离眼前。”
“你敢!”拓跋锋震怒了,他简直象掸饭粒一样把我往床上一推,站起身来,“事已至此,我可以不再问你的小算盘。但,不要再违背我,更不许阳奉阴违。”
我忍住浑身酸痛与羞怒,冷笑道:“哦?敢问王爷,有何吩咐呢?”
“过两日身上好了,进宫去,给皇后一个台阶下,之后,若你不愿意再见她,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必入宫便是。”拓跋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
“你做梦。”我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王樨,你真要我揭破你!”拓跋锋辞色俱厉,再也不像我认识的他。
“卿试言之。”我倚靠在床上,睥睨他。
“临川长公主将至,你想要皇后易位,是不是?”
他一语中的,我却微微一笑,“我为何要这么做?临川长公主若为主上爱宠,两国罢兵,我还要多久才能拿到宇文雍的头?”
拓跋锋抿唇不语,神色阴沉。他自然不知道,我再也不想要宇文雍的头了,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呵,王樨,你若是个男人,汉魏之争会如何,还真不好说。”拓跋锋望着我眼眸,忽然笑了,可这笑容不是释怀,亦非相信,那不过是棋逢对手时的严阵以待。
我若是男人,只怕我们之间也不会比现在更好戏连台。
“我若是男人,被这般折辱于人前,早就横剑自刎了。”我不再按捺眼中的泪水,让它们滚滚而下。
这只是第一件嫌隙,而今后他会越来越恨我,我们之间再也不会象过去、象昨日,甚至象方才那样亲密无间了。
我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眼睛,视线依然模糊,但,这并不妨碍我念出我筹谋已久的道白:“我不想说得太难听,但你以为,皇后她记恨我欺负我,只是为了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离间计好赞。
第74章 伫望之极
二月将半,燕都春雪渐融,襄亲王府内白梅尽绽。高惟谦从马市上回来时,暗自下了决定,就这一两日内预备动身了。
燕都是西域路上第一枢纽,马市的热闹是南方人想象不到的。其中三教九流五方杂处,要玩,要办事,都便宜,也都有一套规矩。马市上最规矩的生意,当然是买马买出门物件,最不规矩的,则是买卖消息□□。但柏部主之妾辗转为勤郡王携归云间城的消息既合乎情理,高惟谦以为这区区百金花得还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