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殿中,女皇高踞宝座,两边环侍着数十位头梳高髻帔服鲜泽的命妇。
只有赵鸣珂做异域打扮,亲热地靠坐在女皇膝边。
正说笑之际,听到殿外小黄门禀报,说公主驸马到。
“快请进来。”女皇压抑不住喜悦道,众人也都翘首以待。
在导引女官和两列宫娥的陪同下,新人相携缓缓步入殿中。
公主头梳双鬟望仙髻,戴九凤朝阳步摇冠,额绘斜红,面贴花钿,着敷金绘彩青绫披衫,系对凤飞鸟纹锦腰,足蹬云霞紫绮笏头履,风姿绰约,远胜从前。
大家看着,都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而身边的驸马也不遑多让,低调华丽的深绯为他的冷冽气质增加了几分暖色,也更衬得他肤色明净眉眼昳丽。
宫娥捧过绣毡,两人在阶前跪下见礼。长辈们安然领受,同辈们则起身让到了一边。
肃拜过后,女皇忽而起身降阶相扶。
左右女官忙出来阻止,“陛下,这于礼不合。”
女皇无意和她们辩论,只挥手拂开,大步走了下来,俯身紧紧揽住二人,拍了拍没有说话。
崔迟已经多年不曾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女皇,正无措之际,垂眸看到右手上镶着缠丝小花的金约指,想到了阿霁的嘱咐,“你看到这个,就要时刻提醒自己记得如今的身份。”
“姑……母皇陛下……”他有些生涩地低唤道。
女皇眼角濡湿,笑中带泪,像是透过他们在凝望着别人,须臾过后总算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真心祝愿你们能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两人齐声道谢,一起扶她起来。
阿霁站起来后突然发现姑母好像变矮了,一时没忍住,差点哽咽出声。
女皇留意到她的异样,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握住她的臂膀温声道:“小迟,你母亲若看到今日光景,一定很高兴。”
她没有认出来,阿霁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失落。
她又转向崔迟,捏了捏他的脸蛋,眼中溢满了温柔慈爱,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却让铁骨铮铮的崔迟胸中泛酸,软了心肠,觉得她一个眼神好像道出了千言万语。
“大卫的将来是你们的。”她突然开口,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
这句话的分量重逾千斤,和它比起来,头上沉甸甸的步摇花钗突然轻如鸿毛。
崔迟不由望向了阿霁,见她也是满面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