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闲赋在家,但是华永泰与魏若英并没有时间太顾及她,尤其是华永泰,他每日早出晚归,去见不同人,谈不同的事,魏若英偶尔和他一起。她会穿上旗袍,卷起头发,画上浓妆,而华永泰会戴上一副平光镜,手中拿着拐杖,包里放上雪茄。二人挽手出门,邻居会招呼他们金先生、金太太,乍一看起,当真像一对平凡的商人夫妇。
家中每日电话铃声不断,没人在家,阿绣不敢随意接听。可后来实在忙不过来,华永泰便让她接电话,不说,只听,而后将电话那头的信息记录下来,回来告诉他们。
隔三差五,会有一群人来家中开会,从二十多岁到六十多岁年纪不等,有男有女,衣着也各异。他们时而低声交谈,时而大声争论,每个人都急切着,烦恼着,却也隐隐约约压抑着兴奋。
每当这个时候,华永泰便让阿绣留在房中,不要出去见人。魏若英告诉她,这不是防备,而是为了保护她。
但阿绣并不在意这些,她自己找到了消磨时间的事情可做。华永泰的书房中,也有许多书,它们没有摆放在书架上,而是散乱的堆放在桌上,椅子上,地上。华永泰默许阿绣整理翻看它们。
这些书籍深奥晦涩,没有一本是文学小说,没有一本是轻松的闲书,统统是关于政治,关于社会革命的专业著作,而且绝大部分都与一种西哲有关‐‐德国的马克思主义。
夜深了,客厅的灯却还亮着。
华永泰沉默坐在桌边,用手帕反复擦着一把勃朗宁手枪。枪没有湿,也没有脏,可他仍旧一遍遍擦着,动作缓慢,目色深沉,如同基督教徒在进行虔诚的弥撒。
阿绣脚步放轻,走了过去:
&ldo;九哥。&rdo;
华永泰抬头,淡淡一笑,
&ldo;阿绣。&rdo;
连日奔波不休,他的笑容疲惫,眼里还有方才未褪尽的肃杀凌厉,可神情却又那样坚定不动,磐石不移。
&ldo;抱歉,这段日子太忙了,没能好好照顾你。&rdo;
阿绣摇了摇头,她并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处处照顾的娇小姐。
&ldo;等忙完这一阵,我陪你四处走走。&rdo;华永泰想了想,又失笑道:&ldo;不过也许上海,你比我熟悉,到时候恐怕要你陪我各地逛一逛了。&rdo;
二人相对沉默了片刻,其实他们这些日子也没有聊上太多话,不只是因为时间紧迫,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
&ldo;阿绣,你知不知道明天我要去做什么?&rdo;
阿绣顿了顿,有些艰难的点头。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与了解,还有华永泰或多或少对她的透露,阿绣终于明白了过来,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
华永泰是特别委员会副指挥,经常出入家中的陌生人,包括军事委员会书记,上海区委负责人,上海总工会委员长前几个月的工人武装起义都是他们所领导的,这段日子他们都在组建工人纠察队,置备武器,秘密训练,紧锣密鼓的准备第三次起义。目的就是推翻军阀统治,配合北伐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