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问我何事?”
白霞身形摇晃了一下,颤抖着说道:“李师姐,我说,我从未指认过你违逆三都盟约,你相信吗?”
“……什么意思?”
“大家都不记得了,都说我是落井下石之人,但不是的……”白霞声音嘶哑道,“你还记不记得,门内有个弟子,叫郑奇?”
嘶……
一股尖锐的头痛骤然涌上来,李忘情眼尾颤栗了一下,忍着痛放轻了声音:“……谁?”
“郑奇,我和他一道入的行云宗,可以说他的一切我都记得。”白霞惊恐地咽了一下口水,“那天,宗主带你回来的时候,行云宗突然降下大雾,我看到很多鱼儿游向四忘川,我——”
话未说完,李忘情便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说出来。”她眼眸微沉,闭着嘴传音道,“如果你要说宗主的事,就不要在罚圣山川宣之于口。”
“……”
“他能摘除几年、数月的记忆,但却摘除不了一个人的一生。”李忘情眼底有一丝微弱的火光正在缓缓复燃,“现在告诉我,在你的记忆里,半年前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霞眼仁颤动了一下,艰难地说道:“你杀了他,你杀了同门,行云宗里所有人却没有一个记得这回事……”
……
死壤圣殿。
荼十九在一声短促的惨叫声中醒过来,仅仅露出一条缝的视线中,一个活人正被死壤母藤的藤萝卷起来塞进树根的某张血盆大口里。
母藤的胃口还是这么好,就像从未损失过一个蜕体一样。
荼十九喜欢装睡,每次他回到母藤里温养时,只要装睡,就总能听到母藤和大祭司之间,平时不会让他旁听的对话。
“圣藤祭司,我的圣藤祭司……”死壤母藤那令人战栗的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你是我最爱的一位祭司了……可你已经很久没有让我品尝到美味的食物了……”
步天銮安静地站在死壤母藤面前,在他脚下,母藤庞大的根系如同群蛇一样缓缓蠕动着,时不时从树皮上露出的眼睛都在直勾勾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恕我直言。”步天銮按着胸口单膝跪下,沉声道,“世间万物最终都为了母藤的繁盛付出一切,可这需要漫长的岁月,至少太上侯还未到衰落之时,您已经知晓了这一点。”
死壤母藤永不忍耐,祂又从不知名的远方吞噬了两个罪徒后,才断断续续地要求道:
“我太饿了……要填饱我的肚子……我不想再留在这荒芜的大地上,给我一双脚,一双能承载得住我的力量的……双脚!”
藤萝疯狂地摇晃起来,那些怒张的巨口中,带着腥味的血红涎水滴落下来,落在步天銮肩头时,当即烧烂了一块衣料。
“圣子到底还有多久能成熟?!”
“圣子还不足以担当重任,不过请您相信我。”步天銮神色未动:“当时来到死壤圣殿的两个叛徒虽然失败了一个,但这一回,我将亲自带圣子前往,相信第二个叛徒将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荼十九垂眸了片刻,又抬头向上看去。
十八颗头骨如同盘列的星辰一样围绕着死壤母藤的神窍核心,空洞的眼窝里泛起的幽幽血焰,正冷觑着他,好似正在等他加入其中。
荼十九知道,那是他的,十八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