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周驭盯着他,片刻,哼笑出一声来,“所以你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没能把我带回去,你得要回去复命吧。难不成,老头子让你留在这监视我?”
赵邦万万没想到几天不见,此时再见,他竟三言两语就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心惊之余,赵邦面上不露声色。他义正言辞地说:“老爷只是多给了我些时间争取带您回去,并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少爷不要多想。”
周驭仍旧冷冷睨着他,赵邦面上一片如常,和他对视的时候也并不躲闪。
好像真的没有鬼心。
但到底有没有鬼,他们心知肚明。
周驭此时懒得与他争辩,冷笑着,抬脚与他擦肩而过。
他的视线一移开,赵邦身上一松。
“少爷,您去哪里?”
周驭并不回答。
他微佝偻着的肩背分明是颓丧的样子,在赵邦看来却有另一种令他生畏的阴沉。
他径直走出派出所的院门,直到背影消失在了街角,赵邦仍然不能完全放松。
周驭的敏锐与直觉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
即便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周家不曾插手,但也正是因为他们没有插手,才会演变成如今这种局面。
赵邦一时拿不定,周显兴说的等,到底是对是错。
在原地停住半晌,赵邦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时候,赵邦面色冷肃,语气完全没有了和周驭对话时的小心恭敬,而是带着冷厉的质问。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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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驭回了自己公寓,洗了澡,换了一套衣服。
热水冲过手臂的时候,冲破了水泡,发炎的伤口被热水染着,再度传来灼烧的疼痛。
周驭木然地望见从水泡里冲出来的血黄色的液体,无知无觉一般。
他伸手扯掉腐皮,疼痛牵动不了他的表情,却仍然牵扯着他的神经。
血色溢出。
水汽蒸腾的镜面前,骨瘦嶙峋的男人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手臂。
很快,水声停下。
周驭站到镜前,抬起手来抹掉镜子上的雾气。
手掌划过镜面,有点点淡色的血迹残留其上。
镜中的人眼窝深陷,眼下青影难以遮掩。凌乱的发丝搭在额前,水珠一颗颗滚落,顺着他的下颌,经过喉结,落在锁骨的凹陷。
他肌理分明的身体白得不可思议。
镜子上那些淡色的血痕分布在他脸上不同的位置,有一点落在他眼睑下。
淡淡的红,极致的白,还有深沉到化不开的黑。
三种颜色在周驭眼下纠缠成了极妖异的感觉。他深邃的眼仿佛一汪深不可测的幽潭,住着怪物,藏着妖孽,随时都有可能跃出,将所见的一切粉碎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