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句话过后,电话那头却沉寂了好一阵,对方沉寂,简小从的心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很长一段时间内,电话里只有“呲呲”声和沈自横所处环境传来的噪音,这些零碎的声音渐渐在简小从的视线里转化成一个黑暗的空间,让她那颗原本就挂着的心渐渐在黑暗里下沉,下沉……
她忽然觉得后悔,也许她根本不该打这个电话,她和他根本不熟,不止不熟,她还很讨厌他,讨厌他傲慢装酷的样子,讨厌他明明一颗人渣的内心却装着艺术家的范儿,讨厌他……
“什么事?”沈自横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可以,把简小从那颗心彻底的敲入了黑暗深处。
整了整思路,她简洁的开口,“我班上有个女生,现在情况很不稳定,希望能见到你,我想……”
“我没空。”沈自横端起吧台上的酒杯猛喝了一口,用肩膀挡开一个上前来搭讪的妖冶女人,眉头深皱。
“沈老师,她现在情绪很糟糕……”
“那又怎么样?”沈自横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简小从刻意的强调语气,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情绪很糟糕,他此刻也是。
然后,一向好脾气的简小从便开始有想要发火的冲动了,别开手机兀自消解了一番,终于暂时压下了怒火,她用尽最后一丝耐心道,“你是老师,她是你学生,我只是希望,你能稍微有一点点身为老师的道德。”
“哈?”沈自横冷笑,“很不幸的告诉你,我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道德。”话毕,沈自横潇洒的合上翻盖手机,嘴角牵起一缕痛苦而又自嘲的笑容:又有人来和他谈道德,道德,这个时候,道德关他屁事。
于是这边,简小从的耳朵里只剩下“嘟”音。
简小从的是非对错观念一直根深蒂固,比如此刻,沈自横分明的“对学生不管不顾有违师德”的行为已经触及到她做人所能忍耐的极限,这促使她冲动的做了下面这件事:回拨沈自横的电话,每等一秒钟,她的怒气就平添一分,所以,等了三分多钟,她的火气已经濒临一个爆点,等那边沈自横刚响起一声“喂”之后,简小从就机关枪似的开口,“我不管你有什么不凡的背景,不管你有多大的魅力,所以这些不过都是你爸妈给你的东西,不过,作为一个人,我还是想告诉你,像你这种没品性没人性的男人,即使是被这些五彩光环罩着,你也还是社会的人渣,浪费国家粮食的败类!”
住嘴,挂电话。
简小从大口大口的喘气,但她觉得其爽无比。
那一夜,沈自横最终没来。周语的风波却还是最终过去了,简小从于是明白了何忘川安慰她时说过的一句话:这个地球上不管少了谁,都还是会照常公转自转,同理,没有谁真正离不开谁。
不过,这事以后,简小从对沈自横的厌恶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好几次在楼道里狭路相逢,她都是横眉竖目的。虽然,沈自横倒是十分大方的眼里从没容入过她。
第四场
岁月、年华、日子……所谓时间,其实都是不会改变的,不停在变的,只有我们。
折腾了很久,C城的天气终于由变态的冷热不均变为正常稳定的低温,太阳出来的日子,简小从还是会穿上那件最喜欢的红棉袄——这是何忘川在无数个电话里时刻提醒她一定要穿的,没别的原因,实在是因为简小从每年秋末冬初都要感冒一回,哪怕是父母在身边,何忘川在身边睁着眼提着心照顾着,仍旧未曾幸免。
“你那位真是贴心至极啊,要是我有这样好的男友,叫我死也甘愿了。”雷莎莎是简小从的同班同学,C大本校毕业,保研上的中文系,和简小从同属古代文学研究方向,算是简小从在C大最好的朋友。简小从的死党鲍欢常说她走了“狗屎运”,因为C大古代文学研究方向易傲教授手下今年只对外招两个名额,她上了。可简小从觉得雷莎莎更走运,没有经历过考研苦痛就稳稳的占了易教授手下三个名额之一。
两人此时此刻正坐在C大开着暖气的咖啡厅里喝着咖啡。
听了雷莎莎的话,简小从笑了,真诚幸福的笑容大喇喇的挂在脸上,“我已经幸福得想死了……这辈子,除了他我谁也不嫁!”何忘川让她做好保暖并不是寄希望于她能避开这来时如山倒的重感冒,他只是希望简小从的感冒时间能被稍微推迟一些,以便他能从公司请到假过来照顾她。简小从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人生异样美好。这种美好甚至让简小从从心底萌生出一个认知:有了何忘川,她什么都不需要了,什么都不缺了,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世间真有这么好的男人么?你确定你没有夸张么?”雷莎莎边叹气边抱怨道。
“世间不缺好男人的,缺的只是一副发现好男人的眼镜而已,哈哈哈哈。”简小从大笑的时候,沈自横正好进咖啡店,面对着咖啡厅入口而坐的简小从一眼就看到了气质不凡的他,只几秒的时间,简小从那张幸福的脸就拉了下来,像是见到了什么不祥之物一样飞快的转了视线。
不过,咖啡厅里大多数女性和她的反应完全相反,沈自横今天穿着一件长长的休闲外套,围了一条深灰色的围巾,一条深棕色的休闲款长裤,学院派风格的搭配让咖啡厅瞬间亮堂了许多。加上他的名气在C大一直都很大,基本从他一进咖啡厅的那一刻开始,咖啡厅的女人们就没有移开过视线。
比如,雷莎莎。
“沈自横?!”雷莎莎的这句话是疑问句,语气里却透着浓浓的兴奋。
简小从白了她一眼,“你的口水快流到桌上了,擦一擦吧!”在简小从的认知里,人类分为两个品种:好人、坏人,连半好半坏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