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人帮忙。”松雨见不得他这副近乎卑微的样子,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起身往室内跑去。
松雨回来的时候,南烈正用肘部关节推按南雪的小腿,见有人来了,便停止了。
这件事以后,南雪似乎对南烈的态度有了缓和。她不再张口“残废”、闭口“怪物”地称呼他,虽不叫他“哥哥”,也起码能心平气和称呼他的名字了。他们平时碰面机会仍少,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但逢年过节偶尔碰面时她也不再故意挑衅争宠,连带着对松雨也客气了些。
但松雨还是不喜欢她。与其说是她小器,老记着她小时候的那些任性,不如说她对南雪的那份厌恶是因南烈的心地过分的柔软而起。
她问过他:为什么明知道自己的身体都这样了,还想着第一时间去救南雪。如果他自己因为滑下浮板、就此淹死的话怎么办?
南烈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但如果你让我现在重新仔细想,我还是那么做。我不喜欢南雪,南雪也更不喜欢我,可她是我们家唯一健康的孩子,十几年来我爸爸已经做好准备失去我了,他没有办法接受失去南雪的。”
松雨当时就恼了,红着眼问:“那你就不管我有没有办法失去你了?在我这儿,一百个南雪也抵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她气呼呼地抓起他的手,捏住他的右手小拇指,目光落在他病态蜷缩的手指上,不禁悲从中来:南烈!南烈!你要不要看看老天是怎么对你的?你管那么多和你无关的事干嘛?那些虽然是你血缘上的亲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替你分担身体和心理上的痛苦!你一个人窝在地下室的时候,别人在上演“合家欢”,你要是死了,他们又能为你难过多久?
一个残疾的、虚弱的、生母已经离世的孩子,自己爱自己还来不及,为什么偏偏上天要给他一颗替他人着想的心?松雨觉得这未免太荒谬也太不公平了!
“江松雨,其实南雪也没有那么坏,你看,她都允许我拿手碰她了。”南烈朝松雨笑笑,笑意里是坦然的苦涩,“她只是太小了,而且和我不是一个妈妈,总觉得我会和她争爸爸的爱、争家里的东西。她不知道我其实过几年就会死……”
松雨握紧他的手,也不知是怕还是气,说话声音都发颤了:“不许你死!就算死,你也为自己争一争啊?凭什么便宜别人呢?谁会感激你啊?别人只会笑你是个大笨蛋!”
南烈道:“江松雨,我其实也很坏,如果我的身体不是这样,我大概也会想和她争的,可是如果一个人知道他很快会死,而且活着对他来说也确实很辛苦,他就不会想和别人争什么了,那都没有意义。”
松雨原本是希望奇迹发生,南烈的病能痊愈的。就算不能治好,她也希望他能活得久一些。
但如果是要嫁给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松雨看着泳池碧波间他穿着泳裤半躺在充|气皮筏上的那副躯体,心中不是没有一丝嫌弃的。
她也是学艺术的人,每天都和美的事物打交道。比起普通人,她可能对美丑的鉴赏力更为敏锐。
她也不是小孩了,而是一个成熟的女性。她也已经尝过健康有活力的成年男性的滋味,再面对南烈这样四肢变形的男人,实在很难让人产生yu望。
南烈没有宽阔的肩膀,他的肩关节是内旋的。
南烈没有修长又肌肉发达的手臂,他的肘关节和腕关节都呈现出不自然的僵硬状态,手腕更是屈曲的。
他的手指永远打不开却也握不紧。
他的膝关节也屈曲明显,两只脚都是马蹄足内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