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呜呜地在哭。
姜夫人平静地下令:“能腾开人手的都去帮忙,看是不是还有人压着没救出来。”
裴碧带人去了。
傅蓉微跟着穿过街市,终于到?了姜家宅子,不比江南的精巧灵动,北地的屋子都显得厚重坚实,院子也是方方正正的三进。
留守在宅子里的老仆迎上来,说后面柴房一片受了点损,其他?都还好。
房间里有些东西?被震碎在地上,需要打扫一阵子。
她们才刚落下脚不久,华京的知府急急忙忙来了一趟,说是正好路过,在正堂与姜夫人递了句请安的话,想必惦记着城受灾的百姓,只喝了一盏茶,便匆匆走了。
姜夫人站在门外,道?:“北狄最擅趁人之?危,今年冬,边关不会太?平了。”
傅蓉微魂不守舍地靠在窗前。
姜夫人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没听进去,无奈叹了口气?。
其实傅蓉微都听见了,她只是在想,人一生的苦难是不是注定的,在这个地方少了半斤,在另一个地方就回多出八两。她避开了馠都,避开了皇宫,避开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权势中心?,到?了北关,却也注定不会过的轻松,姜煦的安危牵动着她的心?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在她心?里占了一个不可取代的位置。
他?所受的痛,同时也加诸于她的身心?。
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她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吃感情?上的苦。
又过了半日,前院传来了喧闹,傅蓉微靠在窗前没动。
迎春瞄了一眼主子,给桔梗打了个眼色,跑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噔噔噔跑回来,站在窗外高兴道?:“少夫人,他?们把少将?军带回来了,全须全尾的呢!”
傅蓉微方才如梦初醒,往前院里寻去。
刚一进院子,迎面就碰见一人端着一盆血水冲出了来。
傅蓉微狐疑地去看迎春。
迎春也懵了:“我……我亲眼见少将?军是自己走进府的呀。”
傅蓉微抬步进去。
屋里挤满了姜煦的部?下,他?们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见傅蓉微进门,不约而同侧身避了一下,怕自己一身血污冲撞了刚成?婚不久的新夫人。
傅蓉微径直往床榻的方向去,姜煦全身的衣服都退掉了,几处骨伤已?经固定完成?,身上其他?伤口在地动中被石头碾烂,血肉模糊,需要先剜掉烂肉,再敷上生肌膏,才能长好。
军医正在处置,那一盆一盆的血水,就是这样来的。
姜煦事先酒服了麻沸散,但身体?上的疼痛仍让他?皱紧了眉头,他?口中咬着一块白绢,顺着嘴角已?透出了血色。
军医刚好将?腿上的最后一处伤包扎好,摸了摸他?的脉,道?:“伤口拖得太?久了,失血实在严重,喂点参汤,休息几日。”
傅蓉微取下他?口中咬着的白绢。
姜煦眼神失去了清明,叫也没有反应。
军医说,可能是身体?撑不住,也可能是麻沸散的缘故。
参汤很快端了上来,姜夫人喂了几口,把人呛着了。
傅蓉微强硬把碗接了过来,说:“让我来。”
她扶着姜煦的下颌,让他?微微低头,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将?参汤润了喉咙。
伺候病人她是有一手的。
军医说:“少将?军身强力壮,底子硬,撑过这两晚应该没问题,要是觉得不好,就生灌参汤,复脉固脱,把元气?吊起来就好。”
姜府人参足够,救命的东西?,常年备着。
傅蓉微守在床前,对姜夫人道?:“我不走了,母亲,您先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