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山丘上的马房像一个大火炬,引来四面八方的注意,居然传说起“阳光居室”烧了起来。令人吃惊的是,一大群人竟然随便在睡衣上披件东西就兴奋地冲了出来看热闹来了。我想,大概卡色诺瓦很少有过火灾,而现在“阳光居室”
正好给人们提供了他们多年来最刺激的享受。
马房在西厢房那一边。我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螺旋楼梯和楼梯口前面。
人看守的侧门。我找到丽蒂的时候,她正忙着把我的衣服撕成布条,准备接成长布绳后丢到窗外,以作逃生之用。我几乎无法劝止她停下手边的工作。
“丽蒂,你跟我一起来。带一根蜡烛和几条毯子来。”
她跟在我身后,但当她看见我朝东厢房走去时,就开始慢吞吞地落在我身后老远的地方。走到螺旋楼梯顶端时,她止步不前。
“我不想下楼。”她语气十分坚定。
“楼下没人守门。”我跟她解释道,“谁知道会不会是调虎离山计?把我们所有人从这个屋子引开,好让某个人进来呀!”
一说出这番话,我就深信自己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实情。也许一切都太迟了呢!
我仔细倾听时,似乎听到东厢房走廊—上有悄悄走动的脚步声,但是外头这么嘈杂,根本无从确认。丽蒂准备打退堂鼓了。
“好吧,那么我就一个人下楼去。快回到哈尔斯先生的房间去拿他的左轮手枪过来。但是如果听到楼下有声音,可不要朝楼下开枪——记住我也在楼下。赶快去!”
我把蜡烛放在楼梯顶端的地板上,脱掉脚上的拖鞋,然后慢慢地轻轻地走下楼梯,竖起耳尖,全神贯注的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声音。由于紧张到了最高限度,所以我一点没觉得害怕,就像死囚在行刑前一夜进食和睡觉的情况一样。我已经无所挂念,超越这一切了。
后来,就在楼梯口上,我碰到了哈尔斯的大椅子,害我不得不单脚站立,强忍着剧痛未敢出声,直到闷痛自行消退为止。紧接着,我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没错:有人把钥匙插进门锁,正在转动钥匙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开不了锁,那个人于是抽回钥匙。门外响起低语般的交谈声。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只要他们再试一次,门就会被打开。楼梯顶端的烛光微弱地倾泄在洞如深井的楼梯。就在这一刻,我想出了一个计策。
沉重的橡木大椅几乎可以塞进楼梯扶手支柱和侧门之间。于是,我动手去推椅子,让翻转过来的椅正好卡在门上,椅脚抵住楼梯脚。恰在这时,我隐约听到了丽蒂因碰撞声而发出的细微的尖叫声。然后,她跑下楼来,手中的枪僵直地握在身前。
“感谢老天!”她的声音在抖颤,“我以为是你摔下来了。”
我指着门,她即刻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我低声说:“叫哈尔斯或亚历斯来。他们在屋子另一头的外。快去!叫他们马上来。”
我一说完,她就一下跨两阶地跑上楼去了。而且显然是把蜡烛撞倒了,因为烛火熄灭了。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当时真的是非常冷静。记得我跨过椅子,把耳朵贴在门上了。我绝不会忘记黑暗中那一两寸外的地方所透过来的紧张。但是,虽然听到椅脚有一声折断的不祥之响,椅子本身却稳如泰山。接着,在完全没有预警的情形下,棋牌室的窗户砰然破碎。
我的手指原本扣在扳机上,结果在我吓得跳动起来的时候,触动了它。子弹射穿了大门。门外有人厉声出口咒骂,我这才第一—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我他妈的要走了。”
“它伤到了你了吗?”
“只是擦伤。”
显然,他们放弃了从侧门进来的念头,改为朝打破的窗户走去。他们在争辩什么,我听不清楚。后来,我往棋牌室里看的时候,有个小个子男人正将一只脚伸过窗台,小心的踩进屋内。于是,我又开了一枪。然后,就是玻璃或瓷器摔碎在地的声音。可是我没有击中他。他摸黑一直朝我这儿走来。我想,他手上也有枪。
我知道该是撤退的时候了。我不记得自己想没想过要跑上螺旋楼梯,可是我一定是这么做了。因为我发现葛屈德就站在那里,一副随时就要昏倒的样子。当然,我的样子看起来很奇特:光着脚丫子,穿着睡袍,手里还拿了一把枪。可是,我没有时间跟她说话。楼下的大厅里有脚步声,还有人摸黑跑到楼上来了。
我想我是疯了。我倚着楼梯栏杆,又开了一枪。但这次是哈尔斯对我大吼。
“你在那儿干什么呀?你差点儿把我给射中了。”
“他们到屋子里了。”我好不容易开了口,“在棋牌室里。”
说完后,我一生中第一次丢脸地昏倒了。等我醒过来时,丽蒂正用整发水揉擦我的太阳穴。果然是立即见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