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过去假意擦拭桌子,低声道:“大过年的,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碍着掌柜的面子,秀才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忿忿的吃着下酒菜。
“你们说的那孩子我似乎见过。”老爷子打破了这尴尬。
“老先生也看见那孩子了?”掌柜应和道。
“是那天巷子里的孩子吗?”
“嗯,是他。”捕头点了点头。
掌柜对镇上大小事情最清楚不过,他沉沉说道:“那孩子在镇外河边的一个小破庙里,原先被水冲掉了,因为破得厉害没有人想要去修缮,却是在另一处建了个新的,大水过后镇上的居民因为害怕水患也渐渐的远离那块地方,那一带也就变成荒地了,孩子见四下无人,就在那里东拼西凑住了下来,虽然依旧破败,但是遮风挡雨倒是不愁。后来那里再没发过大水,但镇上人也不愿回去。”
“有人说那地方邪门的很。”
“有人的地方都不邪门,没人的地方都邪门。”掌柜搬了张椅子坐下来,“反正后来也没人去打搅那孩子,他就一直住在那个地方,还养了一条瘸了腿的小狗,估计是同病相怜吧,孩子饿了就来镇上偷东西,一开始就只偷现成的,后来准许是学会了弄吃的,米面粮油都偷过。镇里人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都知道他偷东西,就叫他小贼了。”
“那小贼鬼精得很,偷完东边偷西边,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开始我们接到报案还以为遇到真贼了,后来一查才发现。”一个捕快附和道。
“镇上人知道孩子可怜,不少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成是做个善事,当然也有人会把他捉住痛打一顿。”
“以前是有这样的事情,但好像那小子是长了点本事,现在连我们都很难随便捉住。”宋鸿飞补充道。
“不过我倒是听说,之前看孩子路过的时候,边上卖水果的姑娘提了袋水果给他,他倒是没要,一溜烟跑了。”一旁的客人说。
“啊?为什么,白给还不要?”另一人不解。
掌柜笑了笑:“是有,那些送东西的,被偷装作没看见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东西倒是没丢多少,反倒是那些追着他跑要把他捉住打一顿的,东西倒是频频失窃。”
一边的捕快哈哈大笑道:“现在可好,人影没见到,东西不见了,手法是越来越熟练了。”
“那可怎么办,你们不管管吗,要是家里的银钱哪一天都没了,那可如何是好。”有人担心道。
“不会,他不会这么做的。”胜文着急的出声应和。
“莫不是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团伙作案?”宋鸿飞盯着自家孩子问道。
“才没有。”孩子慌忙把头摇成拨浪鼓。
“没有?那咱家的粮食是被年兽吃了?”
孩子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众人随即大笑起来,想不到天天喊着要做贼的人,却把贼养在家里。
母亲顺势把缩成一团的孩子搂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小脑袋。
捕头干了一碗酒,盯着被保护在怀里的孩子,借着酒劲抬高了嗓门:“哼,一般人家哪养得起年兽?那也只能是像我这般的大人物了。”
“两头!还是两头!”捕头倒满酒,放声喝道。
“照你这样直接领回家不就得了?”有人附和。
“确实有人有过这个念头,”掌柜慢悠悠的摇摇头,“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他不是到过李奶奶家里?”有人突然想起。
“李奶奶?哪个李奶奶。”
“就是在西街的李奶奶,”老掌柜慢慢说道,“家里的孩子早早的去了,只剩她一人在家孤苦伶仃,每天照料家里的菜地,卖些菜才能有些微薄的收入,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这点钱哪里够活,邻里乡亲不忍心,轮着来帮她,有事情都会主动去照看。李奶奶心善,几次三番跑到庙里,终于把孩子带回家里。大家看着也都高兴,年纪大了有个孩子陪伴是个好事,但那孩子住了不多久就又回到庙里了,李奶奶每次去找他都躲得远远的。有次他来我这里讨吃的,我让他来这里做伙计,每月付给他工钱。”
“那不挺好的,这不食宿都解决了吗?”
“我原本是这样想的,但是他没来。”
“为什么?”
“个中缘由我也不清楚,老掌柜转头看向母亲怀里的孩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孩子顿了顿,轻声说到:“他想念书。”
“念书?”
“嗯。”
“这又有什么关系。”
“来这里做伙计就不能去上学了呀。”
“那他现在上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