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璃将她的小心思戳破,“雅梅,你是关心你兄长的仕途?我瞧你分明是听说抚南王府的世子和小姐要进京了,想要回去参加我母亲筹备的洗尘接风宴吧?”
雅梅讪笑道,“就知道根本瞒不过嫂嫂的法眼。我前些年在雅集上就听那些闺秀说抚南王世子白烬龙姿凤表,惊鸿一瞥赛过楼残雪。啧啧,都捧上天了啊,这世间能跟楼残雪相提并论的容貌,我还真没见过几个呢难道嫂嫂就不想一睹这位传说中的白世子真容?”
楼残雪一听到这三个字,毓璃便心里发苦。曾经未出阁前的少女心事儿装得满满都是那人罢了,唉。
毓璃初为人妇,举手投足间多了份矜重,莞尔道,“白世子虽是庶出,但却是袭爵的第一顺位。我听我母亲说,他这次来京,除了护送自家妹妹,隐约也有亲自物色世子妃的意思。想来那些有女待嫁的王公贵族们已经闻风而动了。京城啊,又该热闹了。”
戴雅梅闻言,表情微不可察地兴奋了一下,但片刻后却做矜持状,持犹豫观望的态度,“抚南王府虽然是牧守一方的贵戚权门,可对咱们帝京闺秀来说到底是远嫁”
见戴雅梅庸人自扰的模样,毓璃不免感到好笑,人家抚南王府都不一定瞧得上你呢,你就开始杞人忧天了。
“无论如何,白家兄妹来京,是应我母亲之邀。既是大长公主府做东,我也合该回去。”
有了毓璃这句话,戴雅梅就放心多了。小坐了一会儿就回房收拾包袱去了。她心底想啊,蠡老王爷虽然是当今陛下的皇叔,却没什么实权。裴赴远世子那种连蠡王女儿都瞧不上的权豪势要,她够不着,但这位初来乍到的白世子或许还可以争取一下呢?
别馆外停候着马车,佣人们进进出出搬运着主子的行李。戴君远在离开前,最后一次让阿盛推着轮椅,漫行在苗秀桑叶青的田间。
隔着几垄绿茫茫的麦苗,忽然望见山坡那户花满蹊的青瓦小宅。自那次榕树下一别,倒是许久没有在长夜里听见那位农妇的萧萧笛声了,更别提见到人影了。
阿盛似是戴君远肚子里的小虫,“公子,眼瞅着油菜花都稀落得只剩油菜籽了,倒是对面的小径春色依旧,不如咱们去逛逛吧?回京后可没这样的田园风光可赏了。”
“嗯,确实,如今处处都是花褪残红青杏小的暮春之景。去走走吧,也算是我等俗辈的惜春之举了。”
到了那户人家门口的芳霏小道,他正犹豫是否上前讨碗水喝时,那扇粗陋的老榆木门却恰好被推开,出来了个五六十岁的布衣老头,要给屋外的两簇香雪兰浇水。
从戴府带回来的“赃物”正在老寒腿边儿摇曳生姿,老头显然没料到会在自家祖宅外撞见东家,当即有些做贼心虚地施了个礼,“见过大公子。”
他家是背靠山坡的绝户,这条羊肠小路崎岖杂乱,平日里鲜少有人路过,长满了野芜。莫不是郦海那小子替自己除草修整了,好心办坏事儿,以崭新明洁的面貌把主子哥儿给引来了。
这庄子附近的农户,多是戴家的长工短工,能认出主子家也不奇怪。可是这人瞧着也忒眼熟,阿盛好一番辨貌,“诶,这位老翁看着好面善,咱们可是在帝京戴府见过?”
李老头尽量做坦荡状,“阿盛哥儿好眼力,老头儿本是戴府花匠,在府中伺候十来年了。今日告假返家,修补瓦檐。”
戴君远凝着那一丛波斯毛茛,默默思忖,而后轻描淡写地笑了。
实不相瞒,这不明所以的一笑,让老头子心底有些发毛。
“你家有几口人?”戴君远忽然问,“儿子跟儿媳也在庄子里谋事做吗?”
“说出来不怕大公子笑话,老头儿孤家寡人一个,别说儿子儿媳了,连热炕头的人没有。”
主仆二人疑信参半地对视了下。
阿盛替主子发问,“那你家这些日子进进出出的女子是谁?”
“女子?我家除了梁上的燕子是雌的,恐怕其余蜘蛛、飞虫都是公的了。不过,前几日有位小兄弟在我这儿借居了许久,他长得倒是颇为秀气,但也不至于被认错是女人吧。说起来,大公子或许认识他他去年还在咱们戴府小住过一阵子。”
戴君远脑海中电光一闪,“是郦海吗?”
“正是。”
那人那双熟悉而湛静明亮的眼睛恬淡娴静的气质谈吐影影绰绰间与郦海、与远山公子契合成了同一个人。
这个后知后觉地发现裹挟着巨浪而来,将内心的某个性别认知颠覆。
之前就有听说裴赴远裴世子与远山公子关系交好,更有甚者怀疑二人之间疑似有分桃之爱。戴君远不禁好奇,裴赴远到底知不知道对方的真身是女子。
戴君远企图将老榆木门看穿般,探了探头,“郦海现下人在何处?”
“真是不巧,那小伙子昨前天就离开了。”
“离开了?去哪儿了?”
“带着他那失散多时的侍女一块儿回幽州去了。”李老头道。
大概天前,还是他受郦海所托,替其去城南的红螺寺找到人的呢。原是按郦海说的,翻一下前两月的功德簿,确认有无“阿葭”这位香客即可。却不想得了个意外收获。那阿葭竟也在红螺寺,听闻有人打听自己,便循声出来了。为此,郦海和阿葭这对主仆对自己好一阵感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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