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女扮男装的阿葭挺身而出,将剑挡开,“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黛云软知道自己是躲不掉了,于是向阿葭礼貌地作揖,“今日在船上多谢公子照拂。公子与我萍水相逢,不必为我得罪官爷。”
阿葭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将挡剑鞘的手松开。戏班众人哪怕知道这两人多日来形影不离,此刻也噤若寒蝉,不想招惹是非。
这时小乞丐道,“就是他,他的声音错不了。”说罢,他又愧疚地低下头同黛云软说,“小哥,您别怪我出卖您啊,是他们逼我说出来的。这钱我不赚就是了。”
古莣见戴着面具的某人那么知礼,自个儿的态度也不自觉地斯文了几分,“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黛云软随古莣下了船,一路急马颠簸,兜兜转转竟又回了帝京……边儿上的一艘长三十丈的河船上。
“世子,已经人带到。”古莣将黛云软引到了白烬跟前。
甲板高处的白烬背靠太师椅,英俊的眉宇间稍显疲惫,显然昨夜没怎么睡好。他揉了揉眉心,并没有去看下面的人。
古莣见状,惯性的代主子问话,“说吧,你是谁,是何身份,你既知道我们世子的香囊与你前天夜里捡到的一模一样,为何昨天早晨不直接给我们,反而要离开后才让小乞丐代为转交?”
横竖已经被抓来问话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何况,她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
——裴赴远并不在场。
“世子好。”黛云软略行了个礼,然后道,“小的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身份也不过草木布衣,不足挂齿。小的前天夜里确实在无意间撞见了一个昏睡的姑娘被绑上了一艘藏在芦花荡里的小船。原先她是在一架马车上的,由三个黑衣人看管,似乎是从城里的方向出来的。而小船里负责接应的一男一女貌似是倒卖人口的人牙子,我听到了黑衣人称呼她为牙婆。或许你们可以以帝京为轴心,着重盘查那些个人牙子、略卖人。”
黛云软尽量回忆出前天的细节,希望能有助于白烬他们寻人。见白烬不置可否,她又补充道,“另外,昨天早晨小的并不知道世子你们是要抓拿什么要犯,只是无意间瞥见了世子腰间的香囊,与我拾到的一个样,故而斗胆推测,那姑娘与世子您说不定也认识,世子或许可以救一救她。”
默了片刻,头顶传来冷冷一笑,“还有一个问题你没答,需要我催你?”
这白烬,真不像是一个好相与、好应付的人。借面具掩护的黛云软深深地拧了拧秀眉,然后谨小慎微地垂头道,“世子天之骄子不怒自威,小的自惭形秽,不敢上前攀谈。官兵们又各个都强悍武猛,小的实在害怕。而且客船本来就延误了,船家又催着大家上船,我怕留下来会耽误行程人非圣贤,请原谅我一个市井小民的软弱自私。”
“呵呵。”白烬听了黛云软的话,不免感到好笑,“自惭形秽,不敢攀谈?所以叫个流民乞丐来与我说话?”这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语调却越发的生冷。
古莣也有样学样,重复起了昨日白烬的提问,“对了,那姑娘穿的可是鹅黄色的裙衫?”
黛云软摇了摇头,“不是,夜太黑了我虽没看清她的脸,但我记得她穿的裙子的颜色像是天水碧的。反正绝对不是什么鹅黄色。”
古莣望了望自家主子,见他没有表态,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白烬终于开了“玉言金口”。
这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让人心梗。
“这事儿,除了你跟那个小乞丐,还有人知道吗?”某种情绪被刻意收敛在幽暗深邃的冰眸中,他耐心问道。
黛云软隐隐又不好的预感,迟钝地摇了摇头,“没有了”
忽地,魅惑而不羁的男人眼神不再掩蔑视,用轻易捏碎蝼蚁的语气不屑地说道,“把他跟那个小乞丐都处理掉,别留活口。”
白羲窈死了,抚南王的女儿只剩一个白舒窈。他贵为王府的世子,未来王爵顺位第一人,自然有义务扼杀一切有可能败坏家族名声事儿。
第69章
“世子为何要杀我?我好心相助,并无恶意。世子如此卸磨杀驴,未免有恩将仇报之嫌。”其实问话时她心底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猜测,无外乎是为了保全白舒窈的名节,而她一介庶民,死不足惜。
纵使黛云软人如其名,心如软云性情至柔,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这家伙耽误她赶路回幽州便算了,还过河拆桥,要置她于死地。
白烬并不理会她的控诉,已经单手托腮躺在太师椅上阖上了眼。任由黛云软徒劳的反抗那些试图将她羁押下去的人。
就在两个护卫上前夹起黛云软胳膊,要将她扭送至船尾喂鱼时,黛云软抵死挣扎间用以束发的木簪落地,发丝如瀑披散。面具也蓦地脱落,骇然露出那张支离破碎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看到她脸的那些人都不禁愣了愣神了。黛云软知道,他们当然不是惊叹于自己的容貌美得有多了不起,而是被那一大片皮肤坏死的褐色伤痂给恶心到失语了。或许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猜测那丑陋的瑕痕是怎么弄来的了。
空气忽然由吵闹骤降为落针可闻的诡静,这使白烬微微抬起眼睑,慢慢看清了眼前乍然浮现的面容。
这张脸,真是把美与丑的两个极端强行地拼凑在了一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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