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请你收下。”戴君远将一个长形锦盒递到黛云软跟前,“刚才备马的工夫命阿盛取来的。”
“这是什么?”黛云软暂且不敢接下。
“戴某不想亏欠谁,这个是答谢你的。”
“可是戴大人并没有如约收到我抄写的曲谱。”
“但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收没收到是戴某的事儿。”
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黛云软再推拒就显得不识好歹了。她收下锦盒,拆开后发现是那只曾经被她退还过的紫竹笛。
“还真是它。”黛云软爱抚着笛身。
“戴某说过的,红粉配佳人,宝剑也理当赠英雄。”
从帝京抵达暹秋山,也耗费了两三日的行程。托戴君远的福,黛云软同雪翰得以混进围场,并有一处小帐篷落宿。她不过喝了两口水,便请求戴君远将她引见去戴鲁文跟前。
戴君远略作休息后,带她去寻其父,正巧碰上戴鲁文与淑妃娘娘沿着河滩联络父女情。戴君远让黛云软留在原地稍作等候,自己则上前问安。没一会儿,他又扭头将黛云软招呼到了跟前。
戴鲁文一直不愿自家儿子牵扯到党争是非之中。今日见他不仅跟郦老雁的干儿子郦海有往来,甚至还擅作主张将他带到了暹秋山围场,眼中不禁流露责备之意。
戴君远自然读懂了戴鲁文的眼神。他前进一步低声解释,“父亲,定北候将郦老雁郦公公带来了帝京,现下他老人家就在王勖的别馆中”
戴鲁文愕然片刻,再看向黛云软时不怒自威的神色也柔和了些。“郦公公可还安好?”他问。
“郦爷爷一切都好,就是挂念戴丞相您,所以托小生给您带来了一份问候信。”竟这么顺利且快速地完成了使命,黛云软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她如释重负之余,觉察到一双眼睛正从戴鲁文身后静静注视着自己。黛云软恪守着礼仪规矩,不敢抬眸去看皇帝的妃嫔。
戴雅篆依旧保持着端庄婉约的姿态,可内心却莫名地荡起不安的波澜。原因无他,这人的五官跟皇上挂在寝殿的那幅仕女图上的女子实在是过于神似
入夜,星云低垂,万千营帐外升起了把把篝火。天子携众人狩猎归来,熊鹿珍禽收获颇丰,此刻正举办着野味晚宴,分享成果。这等场合,黛云软自然是需要回避的。她如今任务完成,只待明日一早借戴君远的马车返程离开。
贵族大臣们觥筹交错间,戴君远有意与裴赴远坐在一侧。他问裴赴远今日猎捕战果如何?裴赴远笑答,不过驯鹿三只,野彘一只,野兔一窝。这个数字,跟帝王和一众冒尖儿出头的贵族子弟比起来,确实不算最起眼。
戴君远从前也是能武之人,裴赴远的骑射水平,他是熟悉的。整个大曜朝广陵王世子若称自己第二,那就没人敢排第一。今日这平平无奇的战绩,无非是隐藏了实力,故意不与人争。
“要不是我这双腿不灵活,不然真想跟你比比。”戴君远斟酒自饮,“对了,今日是谁拔得头筹?”
裴赴远笑而不语,用眼神指了指贵女堆里的白舒窈和她的贴身侍卫。
戴君远留意到翁无漾的那一刻不由神情凝滞。他下意识地望向了坐在皇帝身侧的戴雅篆,恰好撞见她将目光从白舒窈背后不苟言笑的少年身上收走。
帐外隐约传来管弦歌舞的欢声,黛云软却已经在熄灯躺下,与雪翰对床夜语。
更晚些的时候,酒酣人散,寥远的夜空飘响起一阵幽隐笛声。
“娘子,这是什么曲子,从前怎么没听过?”雪翰认为黛云软博闻多识,又擅通音律,兴许能解疑。
“好熟悉的旋律啊我好像小时候在哪里听过。”遥远的童年记忆倏忽被勾起,她恍惚间想起了外婆海微澜破碎的音容笑貌。
“我记起来了,从前我外婆从渝州出发来嘉兴探望我时,曾经教过我这首曲子,不过那时候我年纪尚幼,加之年代久远,都要把它忘得差不多了。”左右无眠,黛云软披衣欲起,“雪翰,我想循着声音去看看是何人在演奏。在我印象中,这曲子鲜有人知。至少,我从未听过除了外婆之外的第二人吹奏。”
“嗯嗯,奴婢陪您去吧。”雪翰同样换上男装。
夜阑。
皎月照亮了万马奔腾的云,云下一碧千里的草野割出一条流泻着潺潺银光的蜿蜒溪涧。吹笛者就站在浅滩旁,而他身边还并立着一位同样体硕伟岸的男人。
黛云软不好贸然上前打搅,暂且拉着雪翰蹲在了及膝高的茫茫草野后。
不久后,曲终。方才吹奏的人放下笛子。一旁的听者感慨言,“三朝又三暮,不觉鬓成丝。这曲《上三峡》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如果连我都忘了这首曲子,那恐怕就没人会再记得她了。”吹笛者抖了抖衣裾间的落寞,将笛子斜插入腰后,“对了,我听说前阵子蓁蓁师妹的文章竟然出现在了世面上?而且还有人给收集编订成了词集,叫《韫玉集》?”
“你也听说了?”
“你知道的,这些年但凡有什么关于袁家人的风吹草动我都会收集关注。起先我只是听闻去世多年的师妹成了帝京一桩剽窃案的苦主,不过我收到消息时事情已经圆满平息,师妹得到了正名。石韫玉而山晖,水怀珠而川媚,《韫玉集》这本书的名字分明是取自师妹的小字,一般人可不轻易知道她的闺名。我在想,可是你一直在暗中使力,替她申冤做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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