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林想到届时是在全军面前丢脸,死志又萌。
苏希洵临走时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想想宁非说的也对,和这种人怄什么气。她自己吓自己都快变成疯涎之症了。有这点功夫精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徐家军屁滚尿流地打回老家。
可他还有点不甘心。打趴敌人之后呢?
苏希洵阴险一笑,一石三鸟之计上心头。不如就在两军之前,当着那徐灿的面让宁非过门,一可以打击徐家军士气,“顺带”的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宁非成为他的人,“再顺带”的可以让宁非好好看看那男人的嘴脸,以后不至于再生出死灰复燃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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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名山长洞主手里都拿到了简易版的雁过山地形图,但是各个山长洞主手里 的图都不一样,因为上面圈出了不同队伍需要负责的战区。出于保密的需要,战区布置在彼此之间不能相互交流。
山兵山匪们分为了三部,一部负责后勤,一部负责远攻以扰敌耳目,还有一部才是真正的近战战力。
对于远攻一部,简莲和宁非采取了极端偷懒的做法,攻击定点、目标物定点。于是这群匪兵们在投入实战前,早就将射击仰角和使力度记得滚瓜烂熟,混了个熟能生巧。甚至为了预防忘记,简莲干脆在定点攻击处挂上从厨房处借来的松木砧板,上面用绿漆写明了注意事项。
经过了十余日的苦练,远攻部自这一日起陆续投入了各山战场的实战。
徐灿进入雁过山密林之后,终于陷入了被动。
先说银林公主被俘之事,因为远在广安郡之中,且又是皇族血脉被劫,这等丢入之事怎可能宣诸于众人之耳,戴熙写了八百里加急密报,就等着宫中的回旨,此事尚未传出城。何况徐灿如今在深山老林之中,交通大为不便,能保证粮草供给已是不俗的成绩,根本无心去了解银林在广安城里过得如何,是以尚未得知此事。
他的目标原本直指山岳设于此处的秘密大营,黑旗寨只是为他们声东击西之策提供了便利。然而他们哪里知道,山寨后勤一部忙忙早已在每个山头的老林深处都设立空营,苏希洵这一策正是与曹操七十二疑冢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最为不利的就是,山路难行,所携一千战车被落在轻骑与精骑后面无法跟上,徐灿只好忍痛让战车队在地势平坦的河谷地带等候。
进入老林第三日,劳德所掌探马回报,在燕子岭发现炊烟。
无论哪支部署,一日两日可以不生火做饭,但三日四日之后,再多的熟粮也要耗光,想要长期不事炊煮,基本是没有可能的事。所以若是在平原作战,徐家军也许还能借助炊烟而轻易发现敌人踪迹。
然而现如今他们是在山中,还是在密林深处。
有诗云:“人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又有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此等山高水险之处,就算藏有万人大军,如果不到近处,根本无法发现炊煮的烟雾。尤其是有些山头直插云霄之中,常年云环雾绕,便是千里眼也不能看到云雾之上的山头是什么情形。
探马的回报让帅帐中人大喜,本以为要绕得十天半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徐灿沉着吩咐参将劳德,从前锋营中抽调几个有丰富行军下营经验的校尉,随探马一同到炊烟升起附近秘密观察对方动静。
隔日,探马再度回报,果有军营毗邻山溪而设,皆因老林遮盖,此前才难以发现对方行踪。
徐灿在军中遇事都是谨小慎微,依然让那几个校尉好生观察。过了两日终于得了准信,说是那军营中人军容整齐,每日晨起分批在营内操演,之后环山越野,的确是山岳官军的做派。
在这一点上,几个有经验的校尉的判断丝毫无误,可惜他们哪里知道,黑旗寨的匪贼与其说是与山岳官军沆瀣一气,不如说是同处一脉。苏希洵既然打定主意要故布疑阵,叶云清自然派出了最没有山匪气质的后勤一部冒充为“秘密大营”的官军。一番做作之下,不容得徐灿不入彀。
他当即升帐议事,劳德为了抢头功,大力揽下马前卒的差使,愿率五千轻骑夜袭敌营。
那日恰是一弯新月挂天边,老林昏暗,劳德率前锋军包围掩杀上去,然而进入敌营才发现,居然是一座空营。
劳德这才惊觉中计。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部下探马连日打听查看,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空营了呢?
想要撤退已是来不及,夜空中飞矢如蝗,劈头盖脸地铺盖下来,顿时惨呼惊叫不绝于耳。半弯新月的光亮有限,每百支箭矢中才有五六支闪现微弱的反光,兵卒们刚开始根本不知道中了什么埋伏,到第一轮快结束时才有一伍长大喊:“建瓴箭阵,寻掩体!是建瓴箭阵……”才吼道一半,凄厉地惨呼一声,亦是做了箭下亡魂。
劳德大惊,淮安军将箭矢轨迹自高而下的箭阵统称为建瓴箭阵,这代表着敌人占领了制高点,箭矢覆盖面大,力度强,比平射难以应付三四倍上。
他大声呼喝“举盾,退出空营”,然而建瓴箭阵的优势巨大,山寨匪兵们使用的又是沉重的铜质三角簇头,淮安轻骑的藤盾根本无法抵御,笃笃之声依旧不绝于耳,不知多少藤盾被撕裂,多少士兵在箭阵中被三角簇头扎穿了面孔脑门,做了不明不白的战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