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阴郁青年压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不耐烦的眼神一投,那三个健仆当即朝着贺疏弦擒去。贺疏弦哪里会束手就擒?她没带长枪,可一根扁担被她舞得虎虎生威。三个健仆怕是军中来的,腿脚身手很是利索。一开始贺疏弦只是防御,慢慢的,她变得不耐烦了。手中扁担宛如长枪,或刺或挑,极为刁钻。
阴郁青年乍一见贺疏弦还以为是个寻常书生,哪知对方还会武功。本来只想打断她的手,眼下杀心顿起,拔高声音怒吼:“往死里打。”
那三个跟随阴郁青年出来的健仆叫苦不迭,这一试就知道,哪能打伤对方啊?分明是对方将他们往死里打?得庆幸那是扁担,而不是一杆枪,要不是早就被穿透心窝了。一刻钟后,别说是拿下贺疏弦了,三个健仆身上都挂了彩,鼻青脸肿的,看着好不凄凉。
“住手!”就在三个健仆被贺疏弦用扁担横扫在地时,一道高喝声传出。
贺疏弦眉头紧锁,一抬眼便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其中有带刀侍从、有仆妇,还有几个年轻的奴婢。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个老态龙钟的贵妇人,不知何等来历。贺疏弦将扁担收起,眼神朝着四面瞄,寻找脱身的办法。
三个健仆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阴郁青年吓了一跳,忙不迭转身露出一抹谄媚的笑,低声说:“外祖母。”
“大郎,你又在惹是生非。”老妇人的语气威压,她的视线从贺钧成的身上扫过,很快就落在贺疏弦的脸上,她神色倏然一变,低喃道:“兰汀?”她的眼中溢出浓郁的伤怀来。
贺钧成没听清,他看着老妇人朝着他走来,忙低下头夹紧尾巴做人,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可老妇人没管贺钧成,她径直朝着贺疏弦走去,那双盛了泪的眼眸一瞬不移地望着贺疏弦,像是在看时光中的故人。
贺疏弦脸色紧绷着。
听到“外祖母”三个字,她就知道是那阴郁青年家里来人了,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收拾她?碾死她一个寻常百姓,就跟压死一只蚂蚁般容易吧。
贺疏弦神情不善,将扁担横在身前。她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老妇人的距离。
“太妃!”
“外祖母!”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伺候老妇人的仆妇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向前扶着老妇人。只是她们跟老妇人一样,视线不停地往贺疏弦身上落。
在老妇人跟前许多年的旧人知道,“兰汀”是康乐县主杨蘅的小字。她嫁给了定远侯贺延秀,当初贺家灭门她虽在贺家旧部的护送下侥幸逃出,可后来未等小郎长大成人便病逝了。
但太像了,面前这神情气闲的小郎跟县主太像了。当初县主做男儿装扮时,也是这般风流俊俏的模样。比县主的独子贺钧成还要像县主啊。仆妇心中掠过一抹怀疑之色,嘴唇翕动着,什么都没有说。
老妇人在呼喊声中回神,她扫了眼木桶和溅落的水,擦了擦泪,温和慈爱地询问道:“先前是?”
“外祖母,你跟这人说什么?区区一农户子,想要攀高枝,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贺钧成很鄙夷地开口,他原本想说一些粗话,可看着老妇人,最终忍了下来。
“大郎!”老妇人警告似的扫了贺钧成一眼,语气不怒而威。
贺疏弦一点都不想跟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贵人搭话,打也打了,得罪也得罪了,她一声不吭,重新挑起水,扭身就走。贺钧成还想驱人去追,结果被带刀的侍卫一拦,他立马讪笑,将脚步缩了回去。
贺疏弦不说,老妇人便去审问贺钧成带着的健仆,没两下,健仆就全部交代了。
老妇人匪夷所思地看着贺钧成,大骂道:“就因为她得了晋阳长公主赐酒?你就着人打断她的手?”
贺钧成不觉得自己错了,振振有辞道:“晋阳也是她能肖想的?”
老妇人冷嘲道:“也不是你能肖想的。如果晋阳长公主真对她有意,你这举措就等同于得罪公主府,你担待得起吗?”
贺钧成道:“我阿耶蒙冤而死,我是贺家唯一活着的人,他们难道能杀了我吗?”
老妇人被他理所当然的话语一噎,半晌无言。真就以为那件往事能够成为护身符吗?萧太后厚待侯府,一半是看贺家旧部,一半是看在兰汀的脸面上。可就算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得晋阳长公主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