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到颜顷蔓延到脖子下面的红,聪明的已经猜出了八九不离十。展昭哪儿能让儿子当众出“丑”?不动声色地三言两语,转移话题,让众人不要继续盯着颜顷打转。
等到众人各自喝酒去,颜顷恢复了一些。展昭才温和地笑问儿子道:“你小时候就认识子鼠吗?他对你可好?”展昭心道刚刚颜顷能为子鼠辩解,显然两个人的感情不错。这大约就是父子天性,哪怕不知道彼此身份,也是相亲相爱的……
颜顷面色讪讪。这个时候他才不肯给子鼠说好话呢:“他不喜欢我。他总嫌弃我长得丑,经常作弄我。”
展昭望着颜顷和自己颇有几分相似的脸:“……”
“作弄”两个字,让展昭不禁想到当年,自己落入白玉堂的陷阱,被白玉堂关在通天窟,对着“气死猫”三个大字几天几夜的蛋疼经历。
展昭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怎么捉弄你的?”
颜顷心道,这可就太多了。他随意挑出一样,举例道:“我十岁那年,他非要带我去学潜水。一会儿挑刺我这里不对,一会儿笑话我那边动作错了。说来说去,他自己就是不肯下水,亲自示范教我。折腾了我好久,我都没学会。”最后,是三师兄看他这个小师弟被嘲得太可怜,领着他学会了。就是学会了,子鼠还要嘲笑他,游水似狗刨。气得他又央着三师兄,学了好几个优雅的潜水姿势。
展昭嘴角微微抽搐。他想,子鼠那家伙这样欺负他的儿子,他合该生气的。但是就这件事,却让他忍不住想要发笑。
展昭勉强维持了脸上平静,安慰颜顷道:“他不给你做示范,是因为他自己不会潜水。这件事,我想他是好意。他曾经在这件事上吃过大亏,不想你像他一样。”说到最后,展昭嘴角已经掩不住笑。
江湖人都知道,五义所居陷空岛在松江芦花荡荡南,四面环水,做的是水产生意。经营如此,卢方四兄弟或多或少都会些水中功夫。独独锦毛鼠不会水,而且死活不学,结果在这件事上吃了生平首个大亏。
犹记得当年,锦毛鼠盗取开封府三宝——阴阳镜、古今盆、游仙枕,将展昭智困在陷空岛通天窟内。众人百般筹谋才将展昭救出来,却拿不住逃走的白玉堂。最后是四爷“翻江鼠”蒋平道高一筹,一把掀了白玉堂的小船,让这只不会水的锦毛鼠喝了一肚子水,直接晕死在松江水里。这样才将机变聪慧的白玉堂捉住,进而激了他去开封府当差。
展昭想到,这件事想来对白老五打击极大,令他印象十分深刻。就算记忆抽走了,依旧耿耿于怀。待见到颜顷不会水,约莫还是父子天性,说什么都要颜顷学会,不让儿子以后吃了和老子一样的亏。
蒋平作为颜顷的四伯,和展昭、颜顷同桌,就在颜顷旁边坐着。此时,这对母子的话,他和卢方都听在了耳里。
卢方想不了那么多。他看到展昭非但不生气了,嘴角上还挂了笑,心里又是一阵哀呼叹息,为五弟着急。
蒋平和卢方不同,他一向多思,脑筋转得极快。要说展昭记得松江上锦毛鼠吃大亏,蒋平亲自掀的白玉堂渡江的小船,他能不记得这件事吗?
蒋平捏着酒杯在唇畔,眸光微闪。蒋平心道:原来就觉得子鼠和五弟有许多相似。还道老五运气不好,人前脚刚死,后面就来了个“替身”挖他墙角。而今看来,这子鼠的身份,还要再考究考究,指不定就是颜顷那诈死的爹。
嘿,亏得他名号里还有个“鼠”字,不亏了他们这场兄弟情义。
蒋平瞄了瞄展昭。他心里清楚展昭为人,倘若自己设想是真,白衣阴差就是自家五弟,展昭显然是已经知晓这件事的。展昭既然不说,肯定有他不能说的缘由。
蒋平想着,这件事还是不要轻易出口的好。他又看了一眼身边忿忿的兄长,并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卢方,怕卢方那性子心软口快,坏了事情。
蒋平当即决定顺其自然。
颜顷心想,娘亲和子鼠应该十分熟悉,不然娘亲怎么知道子鼠不会水,还知道他早年在这件事上吃过亏呢?但是熟归熟,娘亲还是不够了解子鼠的为人。颜顷被白衣阴差针对了这么多年,搞得最后都望而生畏、退避三舍了。子鼠欺负他的事情太多了,颜顷难以相信这个阴差是个好人……好鬼。
不过没关系,反正子鼠跟自己不是亲戚朋友,管他好鬼坏鬼呢。
颜顷美滋滋地想,他今天亲眼见到展昭,就知道自家娘亲是个十分温柔体贴的人。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心性不契合的人如何相爱呢?颜顷觉得,爹爹的性情一定和娘亲相近,是个很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