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裴漠?”
李瑨瞪大眼,震惊道,“你真想和他在一起?”
“你不也看上了柳拂烟?”
李心玉眯着眼,漫不经心地说,“一只笼中的金丝雀,一个蒙冤受辱的小奴隶,咱们兄妹俩谁也别说谁。”
“别拿你的奴隶与柳拂烟相比。”
李瑨不服气,叉腰道,“待我为拂烟赎身后,她便可从良,做我妃子也不无可能。倒是你的奴隶,一日为奴,子子孙孙皆是奴隶,更何况还是裴家余孽。”
“皇兄,你把柳拂烟想得太简单啦。”
李心玉叹了声,“像柳拂烟那样的人,若是赎不了身,一是她自己不愿跟你走,二则是她和裴漠一样是罪臣之后,官卖为伎的奴隶,没有天子的赦令,她一生一世都无法离开那座金笼子。”
闻言,李瑨愣住了,只觉得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暮色将临时的欲界仙都最为热闹,仿佛有了黑暗和面具的遮掩,所有世俗的束缚都消失不见,将人性的贪婪和暴虐显露无疑。
笼子中又来了一群新鲜的金丝雀,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擦着脂粉,生涩而稚嫩地站在笼子中招揽客人。
街道旁,艳丽的胡姬伴着急促的鼓点疯狂旋转,红罗裙如芙蓉花层层绽开,露出一双戴着铃铛的小麦色脚踝。其中一位年纪稍小的姑娘跳着胡旋舞,倚在李心玉怀中,用并不熟稔的汉话调笑道:“小郎君,买下奴家一夜吧!”
话还未说完,便见旁边横生出一柄乌鞘剑来,将软若无骨的胡姬格挡开。
顺着那剑看去,只见一名带着半截狐狸面具的挺拔少年长身而立,目光清冷,优美的唇形紧抿着,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危险气场。胡姬吓得后退了一步,有些不知所措。
被裴漠护在身后,李心玉一身锦缎阑衫,面具下的眼睛笑弯成月牙。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锞子,丢到胡姬的手中当做赔礼,这才对裴漠道:“连个姑娘的醋也吃?”
裴漠收回手,别扭道:“是怕你被她伤到。”
李心玉长长的‘哦’了一声,但笑不语。
两人一路打听着吴怀义的消息,可这欲界仙都知道他名号的人虽多,但却对他的底细知之甚少。李心玉怕打草惊蛇,并不敢问得太明显,转悠了大半天,也只知道吴怀义曾与斗兽场的老板有过来往。
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李心玉和裴漠不敢怠慢,又匆匆赶往斗兽场。
金笼子和斗兽场一向是欲界仙都最热闹的地方,但此时的斗兽场竟比那销金窟还要繁华几分。
李心玉爱凑热闹,正要打听有何喜事,便听见门口报名的权贵刚巧在议论此事。
“你们不知呀,今日是斗兽场本年的第一场赛事,老板下了彩头,说是谁的打奴活到了最后,就能赢得当今画圣亲笔所绘的《双娇图》。”
“双娇图?”
有人惊叹道,“就是二十多年前,当今圣上迎娶娥皇女英两位美人时,先帝命画圣为她们所绘的画像?”
李心玉在一旁伸长了耳朵偷听,听到自己的父皇迎娶两位美人的往事时,愣了一愣,怒火蹭的一声就上来了,忍不住插嘴道:“你们胡说什么!当今圣上明明只有已故的婉皇后一名妻子,婉皇后仙逝之后,圣上就一直未曾续弦,何曾有过两位美人?”
闻言,四周静了一静,一时戴着各色面具的人纷纷转过头来,打量着李心玉。
恐生变故,裴漠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将李心玉护在自己身后。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哄堂大笑。有位戴着素白面具的老者呵呵笑道:“小儿无知,看你这年纪,皇上娶妻那会儿应该还未出生罢?又怎知当年那段被埋没已久的往事。”
李心玉强压住怒火道:“请老先生赐教。”
老者道:“当年皇上尚是太子之时,于广元四年九月同时迎娶两位美人,一位是皇上的心上人郑婉儿,也就是后来的婉皇后;一位是蜀州姜家的嫡长女姜妃,可惜这位姜美人命薄,入宫不到三年就死了,死后未曾葬入皇陵,如今除了这幅画像,无人再记得她……”
红颜薄命的故事,总能引得众人一阵扼腕叹息。
李心玉心情沉重。她活了两世,从未听说父皇还曾纳过一个妃子,以为爹娘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不知为何,她对这个早死的姜妃膈应得很。她拉着裴漠走出人群,问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你见过么?”
裴漠摇了摇头:“那老人家说姜妃入宫不到三年就死了,那时候我也才刚出世,并不曾见过。”
见她沉吟不语,裴漠又道:“若是你好奇,便报名入斗兽场罢,我替你把那幅画赢回来,一看便知。”
李心玉望着人潮涌动的斗兽场大门,权衡许久,方道:“进去看看。”
再一次来到充满杀戮和血腥的斗兽场,听着耳畔山呼海啸的呐喊声,李心玉已没有了上一次来时的好奇。她花重金买了二楼的一个位置,远远地看见战台上悬着一幅三尺长的画卷,画卷中立着两位红衣美人,皆是穿着一模一样的嫁衣,摆出侧首回眸姿势,但面容模糊,看不真切。
看来若想知道那姜妃样貌,就必须将画卷赢回来……可一旦上了擂台,非死即伤,她舍不得裴漠冒这个险。
正想着,擂台上的判官敲响铜锣,高声道:“下一场,蜀州客打奴对战玉二郎!”
李心玉猛然回神,扭头望着裴漠,茫然:“怎么回事?谁给你报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