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洪山他们用过饭后,禾晏没有如往常一般与他们说话,只道自己今日日训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
回去的路上,禾晏就一直想着先前江蛟说的话来。
乌托人进攻润都?事实上,单看华原离润都的距离,禾如非去支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众人都如此想,正因如此,当禾晏说出禾如非不会支援润都时,就连平日里最含糊的小麦都不肯信。
“为什么?飞鸿将军已经打了胜仗,华原也保不住了,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飞鸿将军绝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
禾晏听到此处,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过去多年的努力,被众人看在眼里,做这个飞鸿将军,也做的很是称职。悲的是旁人会将对她的诸多印象,全部加给禾如非,对禾如非全然不设防,给了那人无数可趁之机。
禾如非当然不会前去支援润都,因为润都的城总兵李匡,曾与飞鸿将军共事过一段日子。李匡认识“飞鸿将军”,禾如非这个假冒的只要与李匡稍一接触,便会露出马脚。禾如非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拖延,只怕要等到李匡身死,润都陷落后才会出现。
为了不被人揭穿身份,用一城人的性命陪葬,禾如非不是做不出来。
当年她也曾在润都短暂的停留过一段时间,只是那时候骚扰润都人的不是乌托国,而是西羌人。在润都战斗过,与那里的人结下情谊。如今再听到润都的消息,于公于私,都无法无动于衷。
屋子近在眼前,从窗户望过去,肖珏的屋里亮着灯。禾晏走到他屋门前,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
“进。”
禾晏推门走进去,飞奴立在一边,肖珏手里拿着一封信,禾晏进来后,他就将信纸放下。门在身后掩上,禾晏走过来,道:“都督。”
他看了一眼禾晏,见禾晏忧心忡忡的模样,就问:“何事?”
“……润都的事情,都督已经知道了?”
肖珏扬眉:“你的消息也很灵通。”
“是偶然听见沈总教头与人说话时探得的。”禾晏上前一步,“都督,润都会不会被乌托人攻破?”
肖珏扯了下嘴角:“不会,禾如非就在华原。华原与润都的距离,不过三四日。”
他看起来很放心。
禾晏咬了咬牙,“那么,如果飞鸿将军不肯支援润都呢?或是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怎么办?”
此话一出,肖珏抬眼朝她看来,他神情平静,目光却锐利,像是要把她看穿,只道:“你这样认为?”
禾晏知道他是起了疑心,可润都数万人的性命,却也不能就这样白白牺牲。她敷衍道:“我从未见过飞鸿将军,虽然世人都说他厉害,可保不准也只是口头风光而已。他带了十五万抚越军,前些日子去打乌托人,居然还折了几万,胜都胜的这般艰难。还不如你我在济阳城里威风。说不准他实则本领很差……就是个胆小鬼,听见润都的事,临时打退堂鼓,不肯前去支援,当缩头乌龟!”
骂的是禾如非,禾晏毫无负担,听得一边的飞奴忍不住脸皮直抽,忍不住道:“不会的,过去西羌之乱时,飞鸿将军也曾四处支援。润都他也曾驻守过,与城总兵更是旧识,只要润都向他求救,飞鸿将军绝不可能见死不救。”
禾晏心道,正是因为李匡与她是旧识,润都才大难临头!
只是这话却不能对旁人说,禾晏心中又急又气,没想到过去多年的好名声传的太远,如今想要抹黑一把,也无人相信。
肖珏若有所思的瞧着她,“你有什么打算?”
这是要听她的意见?禾晏斟酌着语气,“都督,我们在凉州卫也已经训练了一年有余,凉州卫和南府兵加起来,一共也不少。南府兵且不论,凉州卫的新兵早就摩拳擦掌想见识一番真正的战场,倒不如趁着这次磨炼他们一番。我们去支援润都,如何?”
她双眼期盼的盯着肖珏,希望肖珏能答应她的请求,尽管希望格外渺茫。
果然,肖珏闻言,嗤笑一声:“从凉州卫到润都,脚程月余,从华原到润都,只要三四日。不求华原支援,凉州卫的兵马跋山涉水的去支援,禾晏,你脑子坏掉了?”
禾晏也知道,正常人都会如此认为,舍近取远,恐怕李匡都不敢这么想。可她还要为润都一城百姓争取一番,禾晏坚持道:“都督,你再考虑一下,润都只是个小城,可为何西羌人也罢,乌托人也好,都要争这块地方?只要夺下润都,紧邻的金陵就会遭殃,一路北上,乌托人是冲着皇都去的。”
“润都,决不能丢!”
少年的语气执拗,飞奴忍不住道:“禾公子,我们都知道润都不能丢。可如今就算少爷要去润都,也得求陛下准允,一来一去,都已经两月,只怕润都的战事早已结束。况且,飞鸿将军不去支援,此事发生的可能性太小,你完全没必要担心。”
大抵在他们眼中,禾晏此举,实在称得上是杞人忧天。
肖珏道:“南府兵有南府兵的位置,你的想法,就此打住,日后也不必再提。”
竟是一口回绝了。
禾晏心中叹气,飞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徐相在朝中虎视眈眈,肖珏正是为了避其锋芒,韬光养晦,才来到凉州卫。如今若是贸然行动,难免落下口舌,此事的确不能牵扯到肖珏,可润都的百姓们,又该怎么办呢?
她有些低落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与肖珏道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禾晏离开后,肖珏看着油灯里跳动的烛火,道:“禾晏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