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的衣服鞋帽,一直是宁母再做。
做得久了,再加上心气不顺,宁母便来找张恒诉苦:“恒哥,您是我家的贵人,又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按理说我不该来打扰您的清修,可那十娘实在是太过分了,嫁为人妇,也没有个妻子的样子,就连针线活都要推给我做,想我老眼昏花,还要每日穿针引线,真是好苦的命。”
张恒默然。
却不想,十娘正来给张恒送茶,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格外委屈,忍不住出来与宁母哭道:“母亲说的什么话,媳妇早晚都来跟你请安,您不休息,儿媳从来都是站在外面,不敢先睡,生怕您有个指使无人来应,怎么就没有妻子样子了。
您所说的针线活,交给下人做就是了。
您心疼那个钱,想要自己操劳,我不便多说什么,可您不该说我的不是呀。”
宁母大怒:“你整日懒散,就知道摆弄些花花草草,一盆花就要百两银子,有座金山也不够你这样挥霍把。”
十娘双目含泪:“宁府上下,哪项花费用的不是我的银子,您说我不好,不过是我没找到爹爹,让他帮忙给乡试官递话,您心里怨我,才觉得我处处不好。”
宁母哑然无言,随后,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张恒默然。
其实早在初时,他便猜出会有这朝。
因为宁母对这桩婚事,有太多不该有的期待,但凡不顺其心意,必然会有争执。
站在他的角度,十娘已经是极好了。
嫁入宁家,带来了大笔嫁妆,足够宁家花上十代。
以前宁家是什么样,半月不知肉味,吃点荤腥,连在外当上门女婿的大儿子都要回门。
现在好了,绫罗绸缎样样不缺,反而嫌弃儿媳的不是了,哪有这样的天理。
“您不就是想我去找爹爹吗。”
“好,我这就去找,找不到就不回来。”
宁母哭,十娘也哭。
哭到一半,负气而走,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
当晚。
宁家失火。
说来也是奇怪,这大火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只烧十娘带来的嫁妆与翻修的庭院。
宁家人大乱。
宁采臣更是亲自来求张恒:“张大哥,家里失火了,你快帮着救救吧。”
张恒摇头:“这是妖火,我能救,但是又不能救,老蛙已经算到自己女儿受了委屈,这是要收走十娘带来的一切,让你们重回旧日,我不适合插手。”
第二日。
看着一片狼藉的宁府,宁母一病不起。
张恒施展符水救治,问道:“今夕又如往日,老夫人可曾后悔?”
宁母人在气头上,赌气道:“我宁家以诗书传家,那老蛙养的女儿不能侍奉公婆,难道我还不能说了?烧,让他烧,我正嫌他送来的金银太肮脏,都不好意思传给子孙。”
张恒不再多言。
随后几日。
宁家一贫如洗,又回到了曾经的样子,每日里清汤寡水,没有荤腥。
宁母这几个月,吃惯了下午茶点,极其不适。
宁采臣看在眼里,抱着家里的母鸡就出了门,结果一直等到晚上,抱在怀里的母鸡也没有卖出去。
而且跟宁母相比,宁采臣大哥的怨言就更多了。
埋怨母亲不知好歹,宁采臣能娶到十娘这样的老婆,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换成是他,恨不得当成菩萨供奉,但有所求,无不应允,宁母居然去找十娘的麻烦,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