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延光十七年,九月十四。
京城大雪。
御史罗德元奉命巡视风宪。
其实是都察院经历嫌他看着讨厌,借着雪天将他赶出来受冻。
身上的官袍单薄,穿着颇有些冷,外号‘罗八钱’的七品官员却还是梗着脖子,一板一眼地走在京中,目光扫来扫去。
大雪天的,却也没有违反风宪的事发生。
路过一间铺子,他忽然想起来:家中纸墨用尽,需要再买一些。
手入怀一探,却是空空如也。
先前就将最后一枚银子捐给了朝庭,现在铜板也用尽了。
怎么办?
饭可以不吃,那些官员却不能不弹劾!
思来想去,罗德元决定去找人借点钱。
找谁呢?自己又没有朋友。
想了一会他才想起来,京中有个名叫范学齐的举子,出身富贾、为人周到,颇有仗义之名,还曾经邀请过自己去参加文会。
而且说起来,自己还曾有恩于范学齐:两个多月前,有一个丑丫头要打范学齐,自己便冲上去……替范学齐挨了一顿打。
但虽然挨了打,但自己还是用一番大道理,骂走了那个丑丫头。
虽说君子不挟恩图报,但自己找范学齐借钱也是为国家写奏折,等发了俸禄再算利钱给他罢了。
如此想着,罗德元昂首阔步,往芳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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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园。
“找到那她了吗?”
“没有。”
范学齐叹了一口气。
“公子,以你的身份人品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又何必非要找那个丑丫头呢?”
范学齐叹道:“你不懂的。芳园之中美女如云,我早看腻了。她却不同,天真直爽率性,说打人就打人。还有,那么多青年俊才在她眼里,都不如一个炉肉火烧,这是何等的格调与气度?”
他说着,兴意阑珊地倚着椅背,折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又自语起来。
“我一生为人周全,接人待物处处谨慎,活得好没意趣!你看我,冬天还得拿着折扇故作风流。呵,书生。”
“那花姓女子却不同,洒脱不羁。一言不合便是一巴掌掴在我脸上。你知道吗?当时我只觉得,原来,做人还可以这样啊。”
又是反复喟叹了良久。
过了一会,范学齐再次骂道:“都怪那个罗德元!说话好生讨厌,将她气走了。”
“三天,我让那个卖炉肉火烧的在芳庭门外摆摊,她连着三天都来了。偏偏就是这个罗德元不知好歹,多管闲事,说出那样讨厌的大道理来,害得她再也不来了!”
“你知道他那些话有多讨厌吗?就是因为远远听到他在门外说的那些大道理,王珍兄连马车都没下,掉转车头就走,连着十几天都不来……”
范学齐的小厮心中摇头不已。
每天这么念,有意思吗?
自家公子怕是疯魔了,要不就是中了那丑丫头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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