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花知之慷慨地从自己三套比基尼泳装里挑出一套最保守的给她,“这个借你,你是关键的一票,我们说什么也不能亏待你。”
“伟大的友谊啊——”古以箫向天参拜,“感谢上天给我一个这么好的舍友!”才怪,她根本不想穿着泳装在易丞面前出现!
一小时后,全班坐上旅游大巴,即将开赴渡口。
古以箫本来和小思坐在一起,一个男生低声对小思说了什么,小思居然跳起来,殷勤地把位子让给他。古以箫瞥了一眼,那个男生是黄家富,一个书读得不怎么样,酸溜溜的文章倒写了不少的人。此生白净,如同出水芙蓉;此生纤瘦,如同晾衣竹竿;此生酸腐,如同范进转世。此人生着一双看上去忧郁得如同便秘六天的眼睛,不是很高的鼻梁上有少许淡淡的雀斑,两片足以和林黛玉媲美的嘴唇是他脸上最亮眼的地方——如果生在女人脸上,该是很美的嘴唇。
“花非花,雾非雾,我是一条漂泊的小船,静静飘荡在绿色的波涛中,抬望天,你的眼睛如同黑夜的星光,照亮我冰冷的心。”黄家富对古以箫有意思不是一天两天,只要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就会出口成章,借此展现他自以为是的文采。
古以箫没理他,歪过头睡觉。
女同学们忽然起了骚动,古以箫不用睁眼都知道,易丞上车了。为了照顾到所有女同学,班长特意将他安排做在一个车中间的位置上,正好就在古以箫的前面。
易丞带了一个小旅行袋,穿着普通的T恤加深色牛仔裤,那副象征知识分子的眼镜端正地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周围的女同学,忽然发现古以箫就在他身后的位置,身边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如丧考妣的男生。他的眼底起了些波澜,又飞快地掩饰过去,慢慢坐下,翻开杂志——《中国国家地理》。
班长面带潮红地坐在易丞身边,接受别人羡慕的目光。
车子启动,开出校门。
黄家富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又起诗兴:“把我比作一辆没有目的地的汽车,一生不断地追寻,追寻,美丽的风景究竟是我心中的远方,还是我脚下的路?”发骚完毕,他为自己这首诗而感动,不禁问古以箫:“以箫,你觉得我这首短诗和顾城的《一代人》相比,谁的比较好?”
“他的比较好。”古以箫回答。
易丞听见他们的谈话,心想,只要是人,都会觉得顾城的诗比较好。
“为什么?”黄家富并不介意她的评价,很虚心地问。
“他的诗比你短。”古以箫再回答。
“那么我跟海子比呢?”
古以箫想了一会儿,说:“相信你以后会走上海子或顾城那样的路。”
黄家富喜不自胜,终于不再问古以箫关于诗歌的事,陶醉在自己的才华中一时不能自拔,摇头晃脑地吟诵着不知名的诗。
易丞强忍笑意,因为他再清楚不过古以箫那句话的意思——你以后很可能像海子和顾城一样走上自杀或者先杀人后自杀的道路。
班长见易丞好久都不翻页,心里不禁赞叹着:教授就是教授,一页书能看这么久,一定从里面总结出十页书的道理吧?
☆★
碧海蓝天,南方的海边,五月初就聚集了许多观光游玩的人。金黄的沙滩上,支着五颜六色的太阳伞,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在一边造沙子城堡,拣贝壳。
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为海滩增添了几分活力,自认为身材好的都穿比基尼泳装,略羞涩的就穿比较保守款的,披着大毛巾。
易丞去换衣服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那道紧闭的门,仿佛一个个比赛打猎的猎人在紧盯决定胜败的猎物。门缓缓地打开,古以箫听见许多人咽口水的声音。她也朝易丞看去,只见他没穿上众女生希冀的三角游泳裤,而是套了条宽松的沙滩裤和蓝色沙滩衬衫,就像夏威夷海边经常能看到的那种,很沉着地走出来。虽然这样,他敞开的几个扣子已经能露出少许胸膛春光。他摘掉眼镜,换上墨镜,没有去看任何一个搔首弄姿的比基尼女生,径直走到躺椅上坐下。
“易教授还真是一个严谨的人呢,这么文静哦。”班长很失望,望着手里的大皮球,本来还想组织大家和他一起玩水上皮球呢。
花知之和小思套着游泳圈,黯然戏水去。
真是个假正经。古以箫摇摇头,看来只有她知道易丞是典型的人前人后两面派,虽然假装斯文地坐在椅子上,其实墨镜下的狡猾眼睛却不知在看什么地方。花知之叫她一起拣贝壳,她刚要过去,花知之就很不满地要她去换泳装。
“就去啦——”古以箫走到太阳伞下,找着自己的旅行袋,拽出花知之借她的比基尼,汗颜地看着细细的肩带。
旁边响起一声不怀好意的口哨。
古以箫转头一看,易丞舒服地躺在椅子上,用那本《中国国家地理》盖着脸。古以箫一把掀开杂志,立刻看见他上扬的嘴角,“既然这么蠢蠢欲动,下去和大家一起玩嘛。”碍于不知有几双眼睛盯着这里,所以没再瞧他。
“需要我帮你换泳衣吗?”易丞问。
“你确定不会偷拍我的艳照?”古以箫斜睨他。
易丞轻轻笑着,又把杂志盖在脸上。
古以箫进了换衣室,听见外面笑声一片。即使没有易丞的参与,其实大家也可以玩得很愉快,那为什么非叫上易丞一起?易丞若是真的正经要和她们谈恋爱,她们恐怕也不会马上答应吧?女孩子的心有时候蛮难理解的。系上背后的带子,古以箫检查了好几遍,还说是什么保守的比基尼,鬼才相信,是比基尼就不会保守!几条绳子上串着几块布,也不知道这些步会不会忽然破掉,绳子会不会忽然断掉。
她推开门,马上瞧见靠在椰子树上的易丞。
他仗着这里背对海滩,放肆地摘掉墨镜塞进口袋,左右看看是否有人经过,然后走到古以箫面前,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用意却很明显。
古以箫一眼就看穿了他,“你又想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