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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扣(第2页)

一个不识相的商场朋友,腆着啤酒肚,财大气粗地居然过来拍老赵的肩膀:“喂!那个碗是不错,卖不卖?”

立刻挨了旁边老朋友的骂:“那是赵老的镇馆之宝,你少做白日梦了。”

***

晚上,老赵把那件“镇馆之宝”带回家,放在灯下,左右摩挲了一个多钟头。拿起电话,打给下午酒会的那个冒失鬼:“想想以前,这个碗改变了我半生,让我戒了酒、戒了赌,甚至维系了婚姻。今天想想,您什么都不缺,居然喜欢这个宝贝,就让善缘结下去吧!也不赚你钱,五百万,你要不要?”

对方兴奋极了,马上亲自赶来,捧走了老赵的“镇馆之宝”。

***

何止收藏界,连商场也震惊了,大家都竖起大拇指,赞美赵老的胸怀,有人引古人的话,说这是“得一善,而不专也。能以善感人、以德化人”。

老赵的牺牲真不小,自从那天晚上,瞒着太太丧心病狂地把“镇馆之宝”脱手,赵太太就一个礼拜没跟老赵说话,除了狠狠骂一句:“改天哪!老糊涂得把我都卖了。”

***

这一夜,赵太太又背过背,不理老赵。

老赵翻过来、覆过去,睡不着,突然坐起,拍拍老妻:“开幕那天,我举起那瓷碗,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多年没拿近看了,带回家,细细看,发觉当年白大师不老实,他居然拿个几可乱真的赝品骗了我,一骗骗了二十年。”

***

〖想一想〗

老赵诈不诈?

原来花一百万买进的假东西,居然五百万卖出去。人家尊重他是专家,信任他,他居然把自己以前上当“买进来”的假东西,拿去骗外行人。

但是,再想想,难道当年的白大师又不诈吗?以白大师的“法眼”,能不知道这是赝品?他不是跟老赵一样,在唬外行人吗?

我们还得换个角度--

如果当初没有老赵自以为得个稀世珍品,而引发更大的兴趣,也不会有今天的瓷器专家“赵老”。你怎不想,说不定今天花五百万买下赝品的这个人,过十年,也成为了专家,又把那假汝窑的瓷碗,当真东西,以两千万卖给别的外行人呢?

在收藏界,这几乎已经成了当然的道理--

由于你是新手,你理当缴学费,从“学习”中避免“上当”,也从“上当”之中“学习”。新手吃一次亏,学一次乖,渐渐变成老油条,又用老油条的本事把新手唬得一愣一愣的。

大家为什么都这样诈呢?道理很简单:你既然废寝忘食地沉迷其中,成为收藏家成为“痴”,成为“癖”。你当然爱那样东西,爱得要死。

这世上最大的问题,往往出在爱上。

当你看上一块玉、一个瓷器、一张画,举世只有那一件,你爱的要死,还会让给别人吗?

一个人可以非常廉洁,绝不贪非分之财。但是当他爱物爱成痴的时候,看到那个物,就另当别论了。你绝不能用他“对钱”的态度,来推想他“对收藏”的态度。

因为钱随时可以赚到,那稀世的收藏品,却可遇而不可求。

***

我曾经那一块上好的卵石,请一位金石家帮我刻印。

东西刻好,拿回来,发现虽然刻得极好,那印石却被换了,换来的跟原先的形状、大小一模一样,只是里面有许多杂质。

我也有一次跟朋友去郊游,那朋友有坐骨神经痛的毛病,但是当他在溪谷里发现一块奇石之后,坚持要我和他一块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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