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一边想着,一边朝与顾景臣相反的方向走去,她最不想在这种场合碰到他,毕竟傅天泽待会儿肯定会来,要是碰到了顾景臣,依照他如今下三滥的性子,也许她什么都败露了。
工作室的朋友们将她未公开的设计手稿一部分制作成了成品,部分只展览了手稿,偌大的展厅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框起来的作品。
每一位服装设计师都是画画的高手,只用几个线条就能勾勒出完美的曲线来。这些作品的时间有早有晚,最早的是四年前,最迟的是几个月前,可以看得出她设计风格由青葱到成熟,前期的作品比较梦幻不真实,带着少女的幻想,而后期的作品则偏于冷静、高雅。唯一没有变的只有属于简宁的独一无二的艺术品位,对时尚敏锐的把握,这也是为何jans。c能在短短三年间在国内外享有如此高的赞誉的原因。
简宁的眼睛一幅一幅扫过,作品就像设计师的孩子,她连每一件作品孕育时的心境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些无声的艺术品将她这些年的心情和人生路程记录了下来,只有设计师本人才读得懂,而观众看到的不过只是他们由此联想到的虚幻。
在展厅的转角处,简宁一转身冷不防撞上了一个人,那人似乎也看得很出神,竟由着她踩上了他的脚,那人面露不悦,眼睛从墙上的作品移到简宁的脸上,简宁猜他本来是没有打算要追究的,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那人不肯罢休了,因为他狭长深邃的眼睛一眯,嗤之以鼻道:“怎么又是你?”
天下那么大,偏偏就是要遇上顾景臣,一年也踩不了别人几次脚,偏偏就踩上了顾景臣的脚,她想躲他还就是躲不过,真是不幸。
简宁将帽子往下压了压,企图骗过顾景臣,却被顾景臣粗鲁地一把扯下了帽子:“戴上帽子我就不认识你了?你穿了龟甲我也认识!这种场合下你戴着帽子,合适么?”
他这话听起来像在教训她,简宁被他摘去帽子,头发顿时都乱了,额前的一缕长发飘下来,挡住了她的半只眼,她心里嘲讽起来,顾景臣,你以什么身份来教训我?
于是,自在那件“梦中的婚礼”前见到顾景臣之后,简宁心里憋的话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笑容甜甜的,语气却冰冷:“四少,您可真有意思,我来参加一个设计展而已,不小心踩了您我道歉,可这场面人挤人的本来就正常,您用得着小题大做揪住我的小辫子不放么?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个设计展并不是四少您办的,我戴了帽子,就算对死者不敬,要生气也该简宁小姐的老公来生气,您算哪门子的亲朋好友啊?”
顾景臣被她这番话问的哑口无言,见他瞪着她,简宁一把从他手里将帽子抽走重新戴上,嘲讽道:“四少您别是被s市的太阳晒傻了,听说今天有四十度,您可注意消暑。您刚才那么紧张,我还以为四少和简宁小姐有什么深厚的交情呢,真是吓死我了。”
说完,简宁从他身边擦过去,一点都不愿停留。
顾景臣被她这么一刺激,恰好插到了心窝的裂缝上,疼得他血肉模糊。待要清醒过来,要找她追究时,她却已走了老远,他个头高,一眼看到她头上戴着顶休闲帽,挤在人群里,左右随便瞧瞧,一副无所谓看看热闹的样子。
珍视的东西被人忽视,曾经的亲密不为人知,所有的痛苦在她死后无人问询,他一个人躺在时间的洪荒里不知今夕何夕,哪一日才是尽头。也许从她死去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到了尽头。
正在这时,原本还算安静有序的展厅内忽然嘈杂起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无数的记者……顾景臣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看到傅天泽站在入口处停下脚步,回头对记者道:“不好意思各位,这里是我的爱妻简宁的遗作展,她生前很喜欢安静,一个人看书,画画,或者和我看看电影,除了必要的宴会很少出席公共场合,这一点想必大家都很清楚。所以,我希望今天记者朋友们不要打扰到她,你们进去参观当然欢迎,只是不要采访也尽量不要拍照,来这里的都是艺术爱好者,简宁肯定希望大家欣赏理解她的作品,这就是对她最好的悼念,谢谢各位!”
说完,傅天泽郑重地弯腰鞠了一躬,让所有人都见证了他的深情款款和对亡妻沉痛的思念。
傅天泽的这番话几乎整个展厅的人都听见了,许多人朝他投去赞许的目光,而夹在人群中的简宁看着傅天泽深深弯下去的腰冷笑连连,傅天泽,你继续做戏吧,简宁与其他人可以用艺术交流,与你却不行,你们之间必须得用血来结束!
大概同来的记者也是傅天泽安排好的,在他的这番情深意重的请求之后都撤去了摄像机,傅天泽再次表示感谢,随后,展览的负责人,简宁工作室的设计总监江瑶亲自上前为傅天泽引路,充当讲解员为他讲解这次展览的主题和内容。
如果说简家还有什么是傅天泽不曾触碰过的业务,大约只有简宁的工作室,毕竟是刚起步的品牌,即便名气再大也抵不过简家的亿万资产,所以傅天泽为了博得简宁的信任,给了她全方位的支持,从不干涉她的工作,做到了体贴却留有私人空间。
因此,简宁的手稿等等没有经过傅天泽的手,他也不知道她到底留了多少遗作,在江瑶的讲解下,傅天泽一件一件认真地听着,神色时而欢喜,时而哀伤,一旁的记者适时地给他“偷偷”来个特写,放出去就是一条新闻。
简宁快要被傅天泽拙劣的布置恶心到,忽然看到右边展厅的拐角处窜出来一个人,非常傲慢无礼地挡住了傅天泽前路,在傅天泽停下脚步时,那人的鞋还是踩上了傅天泽的黑色皮鞋。
分明是故意的,大家有目共睹。
傅天泽显然没有料到有这种状况,那个踩了他的男人双手插入休闲裤的口袋,脚也没收回去,而是说起了风凉话:“知道展厅人多就走慢一点,幸好这次我收住了脚,若是位女士,细长的高跟鞋剁下来,你的脚就废了。”
他说完,抬眼扫过傅天泽的脸,这才漫不经心地将脚拿开。从头到尾,他没有说一句抱歉,脸上的神色也没有愧疚,全然理所当然。
见旁边许多人看着他,顾景臣勾起唇,眸光扫过某些人手里举起的相机:“怎么?踩了个脚也要上新闻?贵圈真乱啊。”
那人讪讪地将相机放下了。
傅天泽低头看了一眼黑色皮鞋上的明显灰印,却一丝都不恼,很大度地对顾景臣笑道:“原来是顾四少,好久不见了。”
【041】反将一军
【041】反将一军
相对于傅天泽的风度,顾景臣显得格外嚣张无礼,明明傅天泽已经带笑对他示好,顾景臣还是很不给面子,根本不认识他似的与傅天泽擦身而过。他的眼神里是**裸的无视和漠然,似乎傅天泽这个人,从未入过他的眼。
世上的有钱人很多,尤其是这个时代,暴发户很容易就一夜成名,而与之恰好相反的便是那些豪门大族,至少三代的积淀才可以出一个贵族。对顾家四少来说,傅天泽始终是不入流的暴发户,是他这种名门贵族瞧不上眼的。
那么多记者和观众在场,傅天泽相当于被顾景臣当面甩了个巴掌,s市首富的傅天泽居然被人漠视了,许多参观的人不由地议论起了刚才那个衣着随意的顾景臣的身份,待知道他的来头后倒没人为傅天泽抱不平了,觉得似乎他的嚣张也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