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家里还缺什么?来就来了,还带东西。”林淑萍客套地笑道,自李恒手里接过水果篮子,道:“你们兄妹好好聊聊,我去把水果切了。”
在林淑萍去拿水果时,林婉茹逮到了机会,把嘴里的苹果咽下去,转过身朝顾景臣拷过去,又叽里呱啦地对顾景臣道:“臣哥哥,老妈再骂我,我也要表达我的观点,那个秦采薇我是不喜欢的,她想当我四嫂,就算爷爷同意了,二叔、三叔、姑姑他们都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的!将来你们结婚了,我也不会改口叫她四嫂的,我发誓!我叫了她我就是小狗!”
秦采薇当然不在顾景臣的心里,尤其是在简宁意外去世后,她就更不在他的眼里,媒体前的那些高调宣言大都是她一个人闹出来的。
顾景臣其实有时候闹不明白,到底他有什么好的,让秦采薇一直不肯撒手,明知道他不会给她爱,秦采薇却还是要维系着那份婚约,好像嫁给他就是她的毕生理想似的。
顾景臣有时候特别诚实,他承认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肮脏的混蛋,秦采薇却身家清白,是个保守而高贵的大小姐,他们根本不相配。
林婉茹的坚持也让顾景臣发笑,他拍着她的头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她可什么都好,连爷爷都说是我配不上她,嫁给我委屈了她。”
“呸!”林婉茹孩子气地瞪大眼睛,“我就是觉得臣哥哥哪里都好,比大哥、二哥、三哥都好,谁配臣哥哥都要掂量掂量的,秦采薇那个女人看起来就跟盆里的塑料花似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有生气,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练成那种摆设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顾家的这一辈里头就顾景臣和林婉茹的年纪相差最小,顾景臣比她大了5岁,5岁足够产生崇拜心理,还带着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兄长占有欲,林婉茹眼里的顾景臣怎么都好,而秦采薇太不完美。
林婉茹的话引得顾景臣唇角上扬,她居然觉得他哪里都好,这种基于骨肉亲情的评价,带着最多的偏袒和感性,准确来说是当不得真的。
但是,他却也因此而心情略微好转,揽着她的肩膀问道:“婉茹觉得什么样的女孩子才最配我?”
林婉茹被问住了,她很认真地想了想,把她的同学都从头到尾理了一遍,苦恼道:“之前的同学都跟我差不多疯,跟臣哥哥有代沟,不好沟通,现在的同学都是洋妞,胸大屁股大,换男朋友像换姨妈巾一样勤快,靠不住,而且爷爷估计是不会同意你娶个洋妞的。”
这么一说完,林婉茹开始对顾景臣特别同情起来:“完蛋了,臣哥哥,我想不到谁跟你最配,要是找不到最配的那一个,就找个最喜欢的好了,或者找个最喜欢你的,两全恐怕很难,满足一个要求总还可以吧?但是秦采薇除外!我一点都不觉得她是最喜欢你的女人。”她忙补充。
在顾景臣眼里,林婉茹的话跟童言无忌也差不了多少,什么他最喜欢的和最喜欢他的,这都是那些心灵鸡汤之类的文字里才会反复出现的劝慰,根本不现实。
哪有人有这么好的运气,恰好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他们以为找到一个喜欢他的,或者是他喜欢的人就那么容易?
也许此生仅有一次机会,而他,失去了。
“果然是小孩子。”顾景臣只得给出这种评价。
林婉茹气急,脱口而出道:“臣哥哥觉得自己没有得到过这种爱情吗?如果是,那就是对死去的人的侮辱!”
顾景臣的面色立刻变了,那双眼睛倏忽一眯。
顾景臣和简宁在一起时,林婉茹不过13、4岁,他们分手时,林婉茹已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比顾景臣自己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在电话里哭了好久,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以至于好两年都不肯理他。
林婉茹并不知道顾景臣和简宁分手的来龙去脉,只知道她在上初中时曾跟所有的同学炫耀,她有一个无敌强大的四嫂,既漂亮又厉害,那也是一种偶像的崇拜。可是,后来这段她心目中最理想的爱情无缘无故就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秦采薇在顾家的登堂入室。她的四哥默认这一切,把简宁驱逐出他的家、他的心、他的世界。
少女心中的理想爱情灰飞烟灭,这种创伤伴随了她许多年。简宁的死讯让她消沉了几个月,刚才的脱口而出完全是无心的,但往往越无心的话越代表了她内心的想法。
她在恨着顾景臣,有意无意的,朝着某一个极端发展——去简宁的母校留学,明知故问地刺激顾景臣……都是对顾景臣的不满。
然而,见顾景臣的脸色寒了下来,神色很是僵硬,林婉茹也才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插手了不该插手无法挽回的事,忙打着哈哈糊弄过去道:“额,哈哈哈,我在说什么?四哥,我去给你倒杯茶!”
林婉茹从沙发上爬起来,一道烟似的跑了,上楼的脚步声踩在木制的楼梯上,声音格外沉。
这时,她母亲刚从厨房端了水果盘出来,见她冒冒失失地差点撞上她,又斥道:“这孩子,不陪你四哥坐坐,又去哪儿?”
林婉茹一边叫脚步却不停:“我有点事!等会儿就下来!”
顾景臣自嘲地在心里笑了笑,简宁死了,可许多人还记得她,还有人在为她讨着公道,她在天上看到了,会不会觉得高兴?她应该会骂他活该,注定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小臣,尝尝水果。”林淑萍把果盘放下,在沙发上得体地坐下,与他随意地话着家常道:“你大伯出去开会了,等会儿应该就会回来,阿姨正在做饭,想吃什么?”
她总是如此体贴周到,尽显市长夫人的风范,招待客人从容且具有亲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