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祁的御园,广平是第一次进。里面亭台楼阁,水榭莲池,在百花的簇拥下显得格外迷人。
广平和百里渊并肩走着,太监宫女远远的在后面跟着。看着前面那一黄一白一老一少的背影,跟在百里渊身边多年的老太监不由得潸然泪下。
在这宫中,鲜少会有人如此平和的陪百里渊静静走完一段路,就算是皇子公主,对这个养育他们的亲生父皇也始终存有一丝忌惮。
广平陪着百里渊顺着水榭走了一圈,百里渊在一座精巧别致的四角亭前滞住了步子,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复杂,似感伤、似眷恋。
广平抬眼望去,只见那亭子正中间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燕妃阁”三字。
广平随着百里渊走进去,发现青瓷砖上赫然拼出一朵肆意张扬的木芙蓉,她低头静静凝视着青瓷砖,一双眸子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未几,才听百里渊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丫头,知道吗?这亭子曾是朕为了一位爱妃所建。”
广平闻言将寂凉的目光投向牌匾,清冷的声音略带沙哑,“燕妃……”
“不错。”百里渊将视线转向她,唇边泛起一抹慈怜的笑意,“是燕妃,她是整个琉祁最富盛名的舞者,同样也是……你们安国人。”
百里渊扶着石柱缓缓坐了下来,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她的舞出自安国,整个琉祁无人能及。她最擅长的便是在这青瓷芙蓉上跳舞,芙蓉舞步,举世无双,当真是……一舞惊鸿。”
说到此,百里渊的眼中似有泪花闪烁,“可惜,她去的早,这亭子也荒废了三十年了。”广平静静的听着,哑声说道:“陛下很爱她。”
“当然……”百里渊长叹了口气说:“她是朕少年时唯一爱过的女人,她的人就如同她的舞一般深深印刻在朕的脑海里。可惜,自她死后,朕便再也无缘得见那倾城舞步了……”
阳光下,百里渊那花白的发显得格外刺目,腰背也是异常佝偻。
广平低垂着眉眼,听他那苍老的声音在风中响起,带着深深的释然与无尽的哀思,“还好,朕……也为时不多了,应该,很快就能与她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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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御园后,广平正要回府,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鞭笞声,其中还夹杂着女子惊慌的哀求,“十六皇子……十六皇子……饶命啊……”
广平缓步走过去,只见一名华服少年正在用鞭子抽打着太监宫女。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面色极为苍白,俊秀的脸上带着令人生畏的狠戾,黑白分明的眸子内涌动着森然的杀意。他下手极狠,几乎鞭鞭见血,“狗奴才,还敢躲!”
眼见着那些太监宫女连滚带爬的向广平这边逃来,百里骜看也不看挥鞭而下,“啊!”广平身边的宫女们立时尖叫着四散逃开,那一鞭便毫不留情的抽在广平身上。
伴随着皮鞭落下“啪”的一声响,广平的脸上飞快的涌出一条血红的口子,白衣也被那带刺的皮鞭划破,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对上广平波澜不惊的目光,百里骜只觉满腔的无名火瞬间被浇灭,收了鞭子皱眉道:“你是谁?好大的狗胆竟敢拦本皇子的路!”他的声音极为阴冷,一双黑眸内还残留着未消的狠毒厉色。
一旁的宫人早就认出了广平,这个亡了国却深受皇上宠爱的异国公主。
看着广平脸上那道还在往外淌血的伤口,“扑通”一声,四下的宫人纷纷跪了下来,也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冠。
看周围宫人的脸色,百里骜霎时明白了广平的身份,乌黑的眸子内竟略过了一丝好奇,“你就是安国长公主?怎的本皇子从未见过你?”
广平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想要离开,百里骜怔了怔,旋即眸内漫上一层阴戾,还从未有人敢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
上前一步,百里骜一把拽住广平的手腕正要训斥一番,却见白衣一翻,广平已抽身离去,淡漠的目光再没有在百里骜身上停留一眼。
一旁的宫人吓的倒吸了口凉气,十六皇子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暴戾,从未有人敢对他如此的视若无睹。再看百里骜,一张俊颜飞快凝上了层寒霜,宫人心下一颤,今夜,又不知哪个宫的侍人要惨遭毒打了。
第二十九章
广平回到王府后,脸上的伤显然把萍水和辛暮吓了一跳。自广平进府以来,即使是百里君亦也没有对她进行过实质性的伤害,若真有,恐怕也就是那次杖刑了。
看着广平被抽得皮开肉绽的脸,萍水心疼的替她处理伤口,禁不住嗔怪道:“这皇宫谁这么目无王法,敢在天子脚下对小姐动手。”广平拉下萍水的手,淡淡道:“我没事,自己来就好。”
萍水收回手,与辛暮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向门外走去。
百里君亦刚回王府就见萍水与辛暮站在他寝室门口似在等他。
“王爷……”一见百里君亦,萍水便奔过来,二话不说直切正题,“小姐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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