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烦我。”还没等靠近,罗雅丹立即朝迎面走来的宋钰吼着。宋钰向守在罗雅丹身后的钟守二人看了一眼,后者报以他一个不知道的表情。
宋钰果然站在一丈外,双手自然下垂,安静地站在原地。还有几个人也在客栈的茶楼喝茶,看见这个老实的下人,都露出嘲弄的笑容。茶坊跑堂的已经提着茶壶迎了过来,对这个下人他还是有印象的,这书生任何时候脸上都挂着一抹温醇的笑容,就算是与他们这些跑堂的伙计说话,也一样谦和有礼,声音不重,却恰好能够让人清晰听见。
茶坊跑堂本要给宋钰加水,被罗雅丹这一喝也吓着了,提着茶壶又笑嘻嘻地冲宋钰歉意地点点头,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下来。
罗雅丹目不转睛地眺望楼外的午后阳光,杯缘和嘴唇轻轻挨了一下,暖暖的热舞从杯子中升腾而出,随后与一缕不小心泄入窗棂的阳光一起飞舞缠绕。罗雅丹随手将还剩大半茶水的杯子放到茶汤碟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就这样做了许久,罗雅丹才回过神来,看着宋钰:“你还没走?”
宋钰微笑道:“没小姐许可,我如何敢离开。”
“接下来怎么办?”罗雅丹一想起父亲和大哥音讯如泥牛入海,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其实已经有一些眉目了。”宋钰缓步上前来到罗雅丹身边,小心斟酌着:“就这两天就会有结果的,衣云小姐已经答应我了,发动麦盟的势力来一起找人。”
连旁边的左都二人都看出来宋钰在信口胡说,但罗雅丹却是心情大好:“真的吗?那女人肯帮忙?”
“所以小姐您只需要在这客栈里安心等着消息就好。”
“嗯,我知道,你下去吧。”
宋钰最后干脆和左都二人坐到一桌,宋钰漫不经心聊着天,忽然问着钟守:“你不是本地人?”
“城里刀客,好多都不是本地人。”钟守淡淡地说道:“如果你要问那天晚上的事,我还是那句话:不知道。不是不愿意告诉你,是真的不知道。事发前两天海口城忽然多了一些陌生人,都是修道者而且修为不俗,还有别的刀客与其中几人发生了冲突,但那些人下手太快,就在我们准备聚集着一同去讨阵的时候,忽然就有一批黑衣人将我们堵在屋子里,这中间有过冲突,但对方承诺了只要我们不踏出大门,他们就不会生事。昨前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这对我们海口的刀客来说是一种屈辱。好在两天后的深夜,那些人果然如约散去,等天亮的时候才知道,外面罗家的买卖全都在一夜之间改头换面。”
宋钰微微点头,这样大手笔的一次行动必然有麦盟这样大势力参与其中:“我不是问这个,只是忽然想起我一个同乡很多年前的友人来,那人也和你同姓。对了,我朋友前端时间也来过天关城,应该没有停留太长时间,然后又走了,和你这姓氏一样,也很少见,姓段!”
“我这姓虽然不常见,在大荒却也一样多不胜数。”钟守笑道。
“我也就无聊,随便这么一说而已。下午我要出门一趟,小姐的安危就拜托你们了,如果顺利,应该明天你们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你一个人?要是随便遇着个麦盟的青皮,你也应付不了。”
“我是去看风景,又不是找人打架。”宋钰笑着起身就走,钟守张嘴还想说话,最后却还是将到嘴边的那句话吞了回去。
宋钰施施然地提着一个藤条箱出门,仿佛书生踏青一般悠闲自在地出了南门,倒是守在城门口的青皮诧异地看了宋钰几眼,也许是他们也收到消息听说了天海楼的事,不过城里书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们那里可能会知道面前这人就是天海楼闹事的书生,再说请报上的书生是一行四人,而且压根没有提到过还有一口这么难看的箱子。
出城后绕过几个山丘,一团白茫茫的雾气忽然出现在前方。
海口城的人大多数信奉海神,宋钰昨天的时候和人闲聊过,发现所谓的海神也有好几个,有的慈眉善目、有的身形特异、还有的忽男忽女,不一而足。海口城中有七座山,这些所谓的山不过是一些比房屋高一点点的土疙瘩,但这些山里海神庙香火却一直鼎盛,而在鲜为人知的南山上,却有着一座高十余丈的海神像,只是因为南山受海风海潮影响,山里常年潮湿,水雾弥漫,这样的地貌最容易滋生瘴气,所以很少有海口城的居民登这座山,就算天气最好的时候,这些雾气也从来不曾消散。
“观潮亭,应该就在这里吧!”宋钰心中微微犯愁,这样大的雾气,他如何去找那个地方,只能低头认真分辨着地上脚印,还有树叶痕迹。
山腰之上却是没有任何水雾,从这里略微抬头就能轻松地看见远处蔚蓝大海。
山上有亭子,亭中有人负手而立。
“海客大兄。”豪爽的笑声从后面传来,随即一个魁梧的身影走过来,那人身高近乎一丈,人往亭子里一钻,本来可以容纳十余人的亭子刹那间似乎变得极其矮小。
“水磨王!”被叫到的那个中年人微微回头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