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书闻声将报纸折叠对半,唇角牵出一如既往的笑容:“醒了?这是你的早点。”
他边说边将一个盘子推了过来。顾望悠定睛一看,瓷白的盘子上,只煎一面的太阳蛋橙黄可爱,熏肉微焦香味诱人,边上点缀着翠绿欲滴的西兰花。
蛋白质和脂肪在咖啡因的催动下散发出幽幽的香气,看得顾望悠瘪瘪的肚子咕了一声:“要是你现在告诉我,你其实是火星来的,我发誓我一定不会惊讶!”
宋卿书抬抬眼:“管家做的。”
后来顾望悠发现,宋卿书也是人,别的不说,单是一个“懒”字就能让她控诉半天。
即使有随叫随到的管家服务,宋卿书依然懒得和人打交道,大多时候靠着码得整整齐齐的十箱方便面度日。至于穿戴方面,宋卿书作为一名有钱有闲有才有貌的贵公子,衣帽间却极尽简单,空旷的衣橱里挂着的连上衣带裤子绝对不超过十件——她认识他的时间明明超过了十天,而且某人的穿戴没一次是重样的。
宋卿书对此只用两个字解释:“扔了。”不想洗就扔,这么不低碳生活的男人就该被拖去咔嚓。
顾望悠立刻发挥卓然超群的联想能力,摇着尾巴问:“那,那个呢……就是内裤啦!”
宋卿书依旧言简意赅:“也扔了。”
“要不卖我吧,我倒手给护书宝可是一大笔钱啊!”顾望悠脑海里立刻蹦出如下画面:护书宝们扎在某人内裤里泪流满面,身后是奋力扑腾在人民币海洋里的自己。
宋卿书抱臂靠在墙上,漫不经心的踢了踢某团被巴顿将军用来磨爪子的黑色塑料袋,笑了笑:“你如果敢捡,白送都没问题。”
“……”
宋卿书的吃相斯文而且安静,单是坐在那里就是一副美好得不能再美好的秀色可餐图。
可怜顾望悠这个没品位的,最喜欢做的就是暴殄天物。习惯咋呼的她早坐不住了,清清嗓子,顾望悠说:“宋卿书,我听说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的上了女的,那男人就是禽兽。要是没上,嘿嘿,他就是禽兽不如~”顾望悠在座位上东扭西扭,“宋先生,我很怀疑你的能力哟~”
宋卿书用餐巾摁了摁嘴角,似笑非笑:“昨晚借宿于此的居然是位女士?多谢提醒。”
顾望悠拍桌:“你敢笑我不是女人?!”
宋卿书凉凉的扫她一眼:“顾小姐昨晚的丰功伟绩,是否要说出来与您共享?”
不知从哪儿溜出来的巴顿将军,听宋卿书一说,立刻爬着他的裤管呜呜的叫。宋卿书笑眯眯的挠了挠巴顿将军的下巴:“不如从它开始?”
据宋卿书所说,顾望悠和巴顿将军的梁子,就是在那晚结下的。顾望悠被宋卿书捡回去之后,看见浑身雪白高大魁梧的巴顿将军非说是雪山飞狐,吵着要从巴顿将军身上扒拉下几根狗毛当皮草;拔毛拔得心满意足后,顾望悠又闹着要喝酒,刚含了口红酒她立马就给吐了出来,这也就算了,就那样了她还不忘蹂躏可怜的巴顿将军,非得说是它把自己咬成内伤大出血,掐着狗脖子干嚎了整整三个小时……
宋卿书顿了顿,呷了口咖啡问道:“还想听么?”
“宋卿书你有意思吗?竟然编这种乱七八糟的污蔑我!”
宋卿书笑了笑:“谢谢抬举。可惜我没有这么丰富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顾望悠被宋卿书彻底打败,以至于忘记追究昨晚无比真实的梦境。
梦中,她缠着宋卿书把自己背上了顶层的阁楼,雪白的大狗尾随着他们轻快的腾跃。周身是粲然绽放在漆黑子夜的星辰,淡淡的星辉犹如萤火,在他们之间静静穿行。
之后她看到一台巨大的天文望远镜,透过圆拱形的窗口可以窥见漫天星光。
“望远镜,你真的是天文物理学家?!我听说可以以个人名义命名小行星,真的假的?”
“真的。”
“你命名过吗?”
对方沉默片刻:“有。很久以前。”
“那颗倒霉的星星现在叫什么?”
对方报出一个名字。自己闻言嘿嘿一笑:“啊,人的名字,还是女人的名字!你很爱她?”
这次对方沉默的辰光比之前所有沉默相加的时间都要久。
就在顾望悠要呼呼睡去的时候,耳畔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回答:“是。”之后他又说了什么,她实在记不得了。
第 8 章
离宋卿书人间蒸发已经有一周多,别说是电话,连短信顾望悠都没有捞到一只。短短几天,顾望悠就觉得自己跟深宫怨妇似的,盼得脑袋上都快长草了。
顾望悠在公司里累了个半死不活,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钟琴那儿。
傍晚时分,倦鸟归巢,钟女博的实验室里依旧灯火通明,一排排雪亮的日光灯下,钟琴那张苍白的脸显得尤为恐怖。
她瞪着发红的眼睛看着顾望悠:“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寂寞吗?”
“得了吧,别说是为了我——寂寞的人明明是你好吧?”钟琴拉开椅子,从座位上晃晃悠悠的起来,“顾望悠,这夏天都没过去呢,你倒是先把秋水望穿了——要是今年秋天不下雨害我上火,顾望悠你就等着一死以谢苍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