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宁很开心,对面三人也是。
“要下雨了吧。”邱老板忽道。
沈桑宁朝着窗外看去,天上乌云慵懒地飘着。
风亦比刚才大了些,尤其坐在二楼,总是要比一楼冷些的。
毕竟不同的高度,感受到的凉意不同。
就比方说,此刻坐着如囚车一般材质与形状的沈妙仪,她身处高地,偏偏没让她穿件厚实衣物,寒风袭来,感受刺骨的寒。
游街车从公府出发,四四方方的牢笼将沈妙仪的身子困在其中,双手被桎梏在车外,没有梳妆的头也露在外面。
隔着沈妙仪数丈距离,在她身后的游街车上,与她相同待遇的还有周韬。
正街两侧,路人见了纷纷让道,虽有疑惑,但见男女两人游街,心中便有了猜测。
像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往往是最乐意探究的,于是明知这是私通的男女,还要大声与周围人讨论——
“这两人犯的何事?”
有人回答,“这阵仗,私通无疑。”
“这么年轻,相貌也生得不错,这么就干下这样的丑事呢?”有人摇头,有人惋惜,有人鄙夷。
“哦,私通啊——”尾音拖长,提着菜篮子的大娘啧啧两声,“这是谁家的媳妇,又是谁家的男人?”
大家也想知道。
引领着游街车的男子敲着锣鼓,高声宣扬,“承安伯府二小姐,沈氏妙仪,嫁与宁国公府二公子,不守妇德,多次与外男私通,今被抓获,游街公示,休憩归家。”
路人围观丝毫不掩藏目光,更不会降低声音,听得沈妙仪想捂脸,可惜被固定住的双手根本动不了,她想低下头,也无法躲开旁人的目光。
“天纳,宁国公府的女眷啊,这是荣华富贵的日子过腻了不成?”
“啧啧,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这什么伯府这么还教出这样的女儿?”
“他们伯府向来如此啊,你们忘了前阵子被陛下赶出京的二皇子侧妃了?那位就是这承安伯的庶女。”
“原来是这个伯府啊,好事从来没听说过他们的,这家好像不景气了,我家亲戚在里面做门房的,说这家快连月银都发不出来了,全靠姻亲吊着些体面。”
紧接着又是一阵锣鼓,男子继续高喊,“奸夫周韬,原京机卫小旗,扬州人士,今私通公府女眷被抓,游街示众,驱逐出京。”
一语毕,周围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竟然是京机卫的,这下连差事都没了。”
“这伯府小姐一点都不挑的吗,放着好好的国公府公子不要,找一个……这奸夫是得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难怪我看这男的就不顺眼呢,原来是京机卫的,平日里肯定没少借着这层身份剥削咱老百姓呢!”
相比于沈妙仪的没脸见人,周韬显得大方很多,仿佛不好听的话入不了耳,他抬着头正视前方,正是沈妙仪的后脑勺。
游街车从正街到西街,绕着京城的大路转了一圈,一路敲锣打鼓,广而告之,只为让众人知晓,这伯府小姐犯了错,已被休弃,往后与国公府再无干系。
从意满楼门前经过时,吸引了诸位老板的关注。
“沈老板,这是你妹妹吗?”朱老板口快,问出来后,觉得颇为尴尬。
岂料沈桑宁大方承认,“亦是弟妹,但今日之后就不是了。”
她的目光顺着窗子往下,落在游街车上单薄的白衣女子身上。
此刻,沈妙仪似有所觉,仰起头,微红羞愧的眼睛与沈桑宁生疏的眸子对上。
沈妙仪面色憔悴,似是承受不住路人刻薄的话,意满楼上,沈桑宁面颊红润,刚筹到巨额善款,唇瓣是遮掩不住的弧度。
沈妙仪近乎执着地看着楼上的人,这一次,眼中不是嫉妒仇恨,而是对命运的无奈。
或许谁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