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如此,一股子苦涩的情绪从胸口化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你有些话想对我说,是不是想问季云翀回来了之后,我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萧淮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没有否认。
“我对季云翀有着强烈的愧疚和同情,尤其得知他一次次遭受手术的折磨,对他的歉意也就越来越深。在旁人眼里,我和他分手了两年多,无缘无故恢复来往,肯定关系暧昧不清,对吧?”
林霂说到这里,摇摇头:“不是的,我不是无缘无故和季云翀恢复来往。情人节那天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当年有人谋害了他的父亲,绑架了他的母亲,为了保护我才不得不提分手。我当时完全懵了,又听见他说要截肢,不假思索就答应陪他来慕尼黑治疗。后来……后来……”
萧淮接过话:“后来怎么了?你喜欢上他,所以发短信拒绝和我见面?”
林霂噎住。
她望着他,泪水慢慢在眼睛里积聚,却终究没有滴落:“我不想欺骗你,在治疗的过程中,季云翀对我的依赖越来越重,苦苦哀求我不要拒绝他,重新喜欢他一回——当时他刚做完手术,又主动帮关怡解决贷款的事情,还提到了我去世的母亲,我很纠结,点头同意尽量。但我发现根本做不到,感情一旦没了,就真的没了。”
“至于我为什么发短信拒绝和你见面,”林霂再也按捺不住这一长段时间经受的痛苦,哽噎了,“那时季云翀伪造了血检报告,佯装承受不住感染复发的打击而试图自杀。我见他这副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法抛下他——我害死了父亲和母亲,假如季云翀因为我而死,我将背负三条性命,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里——虽然我知道内疚不等于爱情,但我的双腿被沉甸甸的负罪感捆住,身陷在道德泥潭里,越努力挣脱,反而下沉得越快。所以我只能拒绝见你,尽量不把你拖到这潭烂泥里。”
萧淮听完这些话,静默稍许,起身离开房间。
林霂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整颗心难受就像要裂开。
她和他之间有许多话从来没有直白地挑明,然而某些事情不用说,也彼此心知肚明。
譬如刚才,他在车上亲吻她的脸颊,分明很在乎她。
如今他听完她的自白,一言不发离去,是不是觉得她是个麻烦,是个拖累,所以想远离?
思绪百转千回,门开了,沉实的脚步声从门口一路来到床边。
林霂忽然感觉到脖子上有点冰凉,手一摸,摸到了一串钥匙造型的钻石项链。
萧淮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这是情人节礼物,早就想送给你,但没有来得及送出去。之所以挑选这款项链,是因为我想起了一首创作于中世纪的情诗《in,ichbindein》。”
这首诗她听说过,其文学史地位相当于中国的《关雎》,中文翻译也相当优美、有意境。
难道我监禁你?
还是你霸占我?
你闯进我的心,
关上门又扭上锁。
丢了锁上的钥匙,
是我,也許你自己。
从此无法开门,
永远,你关在我心里。
林霂愣了愣,觉得这首诗还有项链似乎根本不符合萧淮对她的感情,随即摘下项链塞给他。
他不肯接,她偏要还,两人推来推去,最后他干脆利落地上了床,双手撑在她的枕头两边,俯下身去,将她困在了自己的怀里。
“林霂,”他呼唤她的名字,直视她的眼睛:“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霂埋下脸往被子里缩,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不知道。”
萧淮说:“认识你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冷静从容,张弛有度。认识你之后,准确说是喜欢你之后,我变得锱铢必较,患得患失。”
“我觉得自己比不上季云翀,他和你是青梅竹马,又交往了十年,所以当季云翀对我说‘无论做哪件事,初次体验都是由他带给你’时,我吃醋了。”
“我变得心胸狭窄,无法容忍你多看他一眼,多和他接触一会会。当我在公寓楼下听到他叫你‘木木’,而你对他说‘快点睡觉’,我出离地愤怒了,觉得你和他旧情复燃,甚至认为你和我在一起,也只是因为我是他的朋友。”
林霂一怔。季云翀居然单独见过萧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