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血气方刚地一跃下马,举剑割了门口侍卫们的喉,踏着重步迈入沁芳园。
彼时沁芳园的梨花方结出花骨朵,尚未开放,一地的翠绿春色。
流云见到来人吓得腿一僵,还未呼喊一声,便胆小地生生晕过去。
他唇上带着一抹揶揄与调笑,牛皮烘烘地闯进满是梨树的庭院。
院内安静地出奇,连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此刻都像是噪音。
女子静静躺在竹榻上小憩,一身湖色长裙,如渺渺碧波荡漾开来。微风吹拂过她的青丝,又拂过她白润却无甚血色的面颊。她的柳眉淡淡的,远远望去,如远山云黛。
她生有一颗淡淡小痣,似因病痛哭多了,长在眼泪划过的下颚处,仔细凑近,方得隐隐察见。
就是她。
他笃定,她就是祝芙笙。
榻上的人疏眉微拢,倒吸一口清气,方睁开如水的眸子,恍惚坐起身来。她如瀑的长发随意地半盘在脑后,有几缕碎发自额边落下,徒增了几分憔悴。
她抬起微红的眸子,盯住面前的少年人许久。
他以为能看到高贵又凛冽的三公主对他三跪九叩,能听得她一句山呼万岁。
对方轻笑一声,毫无顾忌地问:“你就是新来的皇帝?”
这轻飘飘的话听着,跟“你就是新来的倒夜香的?”竟一个滋味。
好像皇帝经常换,今天你做完轮到我家似的。
“要杀要剐,随你便吧,我在沁芳园待太久,这人世间,也没什么可留念的。活这一世,早就腻歪了。”芙笙拖着沉重的病身,竟连坐直身子都吃力。她艰难地撑起胳膊,硬是站住了。
如同一棵绿草,在大风中摇摇晃晃。
连个礼都不行。
“朕怎么会让你如愿以偿?”少年人冷哼一声,眉梢欲扬未扬,方才那一同冲天气势早就不自觉地弱下来,“既然你想解脱,朕才不会轻易成全你。”
给了你一颗心,你竟活成这个样子,真真浪费。
少年人流氓似的于石桌边撩袍坐下:“有什么能招待我的?”
芙笙敛目想了想,方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递上来。
萧元接了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了四块桂花糖。
真寒碜啊……
他拿起一颗纳入口中,齁甜。
“你这糖怎么如此甜……”
噗通!
身前弱柳扶风的人忽软倒下来,她扶住竹榻,脸色惨白,呼吸乱得不得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