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山坡上,岳乐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强自支撑着在阵地上巡视的尼堪,示意他看看远处的骑兵对攻。尼堪看了这一幕,心中恨恨的骂了一句。
从镜头望过去,大地上奔驰冲撞着数千匹战马,卷起了好大一股烟尘。跑在最前面的,仍旧是排列成三列骑兵墙的模范旅骑兵,他们数百匹马跑得飞快,马上的骑士们,努力的控驭着胯下的战马,不时的狠踢马腹,令战马加快速度。
随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大股旗色盔甲通红的明军骑士,为首一个将军,高大俊朗,一身华丽的盔甲,鲜红的披风大氅随风飘舞。他整个身子几乎在马上站起来,一手控缰,另一只手的马槊似乎要刺破云宵,可谓是卖相十足,正是王朴率领的大同镇骑兵们。大同镇与模范旅的密集队形不同,只有稀稀拉拉,不成阵形的千余匹战马,不时有人停下来与被模范旅马队冲散的正红旗满洲骑兵搏战,两军的数千匹战马轰隆隆追奔逐北,密集的马蹄敲击着冰冻的土地,似乎震得大地都在抖动。
蓦地,视野里,两股红色的骑兵洪流汇聚成了一团,远在山头上的岳乐等人一时也无法分清哪个是自家的正红旗部队。哪个是明军的骑兵?
“岳乐你看!固尔玛浑这个狗奴才居然不救咱们的兵,任由他们被明军包围分割!”
尼堪口中大骂着固尔玛浑这个阿玛的孽子,居心不良。存心拿着自己的正红旗去垫明军的刀口。
“尼堪贝子,我看未必!固尔玛浑这个奴才。怕是要学汉人的丢车保帅,舍弃这数百人,来突破明军的阻击!”
岳乐接过尼堪的望远镜,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远处的战场情景,隐约的可以看见吴标的帅旗和大同镇总兵王朴的帅旗在那里出现。看得出,山下的明军是有意将来援之敌消灭之后,再慢慢的收拾山上的清军。
似乎是有意要给岳乐的话做一个注解,那边见林长根所部马队全数投入了围歼正红旗的战斗。固尔玛浑冷笑一声,拔出悬挂在马上的长刀,斜斜的向远处大同镇骑兵的队形一指,“镶蓝旗的勇士们,跟我来!”
措不及防,正在包围圈外围伺机而动,准备冲进去砍上几颗人头回去报功的大同镇骑兵,被这股生力军当头一棒的打击有些发懵,顿时出现了明军最为常见的一幕,濒临崩溃。
当恭阿领着的百余名重甲兵冲进明军队伍当中大肆砍杀之际。大同镇的兵马彻底的崩溃了。
刚刚还意气风发挥动马槊,指挥部下冲进战团将那些已经不成营伍的正红旗满洲马队一一斩杀的王朴,望着眼前的战斗和不远处直接拨马而逃的部下们。呆呆地说不出话来,身旁的家丁和亲兵们,也尽数脸色灰白,没有一点人色。王朴口中喃喃不知说句什么,调转马头在数十名家丁护卫之下,迅速转进。
他这一走,顿时让原本就混乱不堪的战场立刻变得更加混乱!
大同镇的骑兵纷纷争先恐后地逃跑,甚至为了能够减轻战马的负荷,能够让马儿跑得快些。将身上多余的兵器,三眼铳、骨朵等笨重无用的纷纷丢到一旁。有那骑术较好的。甚至将在战场上无目的四处游荡的空鞍战马抢了过来,拴在马鞍上。作为自己的逃跑助力。
转眼间攻守又告易形。
刚才还在迅猛攻击的大同镇骑兵不但自己逃了,而且将模范旅的马队丢在了脑后,丢在了镶蓝旗骑兵的侧后,同时面对着百余名还在负隅顽抗的正红旗残兵的凶猛反扑。
“该死的东西!我蒲你阿姆!”
林长根盛怒之下,竟然用家乡土语大骂起友军这种混蛋行为。但是骂也无用,只得是迅速与正红旗兵马脱离接触,集结兵马准备撤退。
好在吴标领着身边的一百多骑兵冲了上来接应,才避免了马队营歼敌不成反被敌歼的厄运。
蹑于模范旅的盛名,固尔玛浑也不敢轻易上来捋虎须,况且他的目的主要还是奔着山头上的织金龙纛去的。
原野上卷起了北风的呼啸声,风声之中夹杂着马蹄声、喊杀声,兵器盔甲的碰撞声,坠落马下的闷响,伤者发出的惨叫和呻吟。
明清两军的骑兵又一次的在荒野里展开了狼奔豕突的追逐赛。与以往的战场上情形不同,清军此时追击的时候却不以斩杀明军骑兵为目标,而是拼命的抽打着战马,直扑那面织金龙纛所在。
只有那些阻挡了清军前进的大同镇骑兵之中的落伍者,才会被追上来的清军骑兵,毫不留情的在哭嚎声中一个个被砍落马下。
在山下战场监视着的明军步兵,面对着侧翼猛扑过来的这股清军骑兵,不由得也是颇为慌乱,旗帜和队形出现了阵阵靡乱。
“扶尼堪贝子上马!明军队形乱了,咱们正好冲下去!与援兵会合!”见到山下的明军,不论是山西镇也好,还是模范旅也罢,都在洪水般冲击而来的镶蓝旗骑兵面前有些惊慌失措,山上的岳乐脸上一阵灿烂的笑意,吩咐手下兵马收拾一下准备冲下山去与友军会师。
“退!退回来!”
眼见得数千铁骑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不由得坐镇大营的山西镇总兵李辅明也是心中打鼓,眼下模范旅的兵是他的主心骨,可是吴标又去打援战场督战,模范旅的兵马不会听从他的调动,这该如何是好?
在山脚下做钳制的两个营官。明显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蒙头转向,顾不得照着往常的训练组织部队集合,然后结阵一步一步缓缓的退回到大营之中。而是不管不顾的撒腿狂奔。两个营官一拔腿开跑。顿时让山下的模范旅部队也放了羊。
“哈哈!所谓的明国模范旅也不过如此!”岳乐在山丘之上看得清清楚楚,马鞭一挥。“就从这里冲下山去!与镶蓝旗的兵马会合!”
战场上转眼间又呈现了诡异的宁静与平衡。
山下,镶蓝旗固尔玛浑的部队与正红旗满洲的岳乐部队会合,沿着山丘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人群,人群之中不断的发出得意的咆哮和悲痛的哭号声,那是正红旗和镶蓝旗的部众得知费扬武、济尔度父子身死,连尸首都被明军夺去之后大放悲声。
在明军这边,吴标领着马队营带着数百颗充当弃子的正红旗残兵的人头,牵着数量几乎倍数的战马施施然的回到了大营之中。面对着得胜归来的吴标。王朴和李辅明二人目光有意无意的躲闪着吴标。
而吴标回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两名率先逃跑的营官剥去了衣甲,当众打了四十军棍之后打发去充当辅兵,算是对他们放弃阵地率先逃跑的罪责网开一面的处置了。
“长根,你的部下损失了不少,咱们现在又有这许多的马匹,你到各营之中选拔那些会骑马的兄弟补充到马队营之中去。”马队营的营官林长根领命去了。
看吴标那里也不与他二人说话,只管布置自己营中军务,未免令王李二人有些尴尬,但是。却又不敢发作。
稍稍过了片刻,李辅明忽然找到了一个话头:“吴总兵,刚才接到松山快马送来急报。塔山方向,郡主部下以重炮猛轰多尔衮所部阵地,似乎有总攻态势。我们,是不是收兵回松山去?然后从松山南下?”
“不必!眼前这股清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我们得知郡主发动了攻势,此辈定然也已经知晓,眼下又逢新败,我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