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钟离晔顺着他刚才看过的方向看过去。
相城嗯了一声:“不过估计是我认错,他不可能在琮安。”
台上花枪正耍到精彩处,钟离晔和钟离浠都没在意,继续看戏。
可相城随后的心不在焉,让钟离清又起了疑心。她有些担心,担心对面那个就是相城日思夜想的人。
她不怕相城忘不了,她怕相城不死心,不想忘。
她希望那个人将他踩到泥地里,死死的踩下去,一口气都不要留,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将他扶起来。
下半场戏快结束时,斜对面又来了两忍,两人跟那位公子汇合之后,一同下了楼。
那仨人一离开,相城立刻跨掉了,三魂七魄像全部被抽走了,一点兴致都没有。
钟离清意识到,原来那人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以前也知道重要,可不亲眼所见,没意识到这么重要。
她有些坐不住,站起来说先回去了。钟离晔和钟离浠见她脸色难看,纷纷问怎么了,钟离清只说不舒服。钟离晔有些担心,就要陪着一块回去,相城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步长悠和青檀紫苏到了春山阁。
九巷中大些的妓院,男妓和女妓是兼而有之的,春山阁是唯一一家纯正的南风馆。只不过这才将将下午,生意还没开张,所以有些冷清。
老鸨见有客来,先拿那双滤过万千人的眼将仨人上下打量一番,她立刻得出结论,这仨是女的。接着看服饰,说不上寒酸,但也看不出有钱。不过这年头,多得是变装进来找乐子的主儿,不能单凭这个断人。最后老鸨去看脸,打首这位虽一脸麻子,可细皮嫩肉,倒像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而且她凑近了细看,还断出这满脸麻子是点上去的。寒酸货恨不得把全部家当带在身上炫耀自己有钱,真正的权贵才会极力把自己往寒酸上整。老鸨心里有点谱,立刻热情起来。
老鸨说他们这的清倌头牌新成公子色艺双绝,不如叫他过来陪几位解解闷?
说到色艺双绝,步长悠立刻联想到了相城,她倒是要瞧瞧,还有没有比他更色艺双绝的人了。她点点头,说就他吧。
老鸨眉开眼笑,将她们带到二楼雅间,请她们稍后,她这就叫新成公子。
紫苏和青檀也是头次逛窑子,多少有些局促,局促中还有些兴奋。尤其紫苏,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步长悠暗想,紫苏也就没钱没地位,倘若给她机会,她一定是养一大堆小白脸的豪门贵妇。她的好奇心实在太重了,对什么都兴致勃勃,什么都想乐于尝试。
外头有敲门声,青檀和紫苏立刻从桌边站起来,自动到步长悠身后去,然后道:“请进。”
进来的是老鸨,老鸨身后跟着白衣的年轻公子,紫苏迫不及待的歪身去看,看清之后,像见了鬼似的,立刻又正了回来。
老鸨擦擦额头上的汗,这叫什么回事,人还没上呢,捉奸的就来了,她皮笑肉不笑道:“几位有话好好说,尽量别动手动脚,倒不是心疼这些桌椅板凳,就是害怕伤着几位,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呼。”然后迅速出去,把门关上,长松了一口气。
青檀和紫苏相互看了一眼,也默默的开门出去了,但没走远,就在门口。
房间里静下来,不过能听到外头的风,树叶哗啦啦的作响。
步长悠没看他,站起来就要走,可就在她站起来的瞬间,他从腰里摸出了一个东西,刺啦一声拔开了。
步长悠的步子没有迈出去,因为她看到他手里是一把匕首,刀刃上还泛着冷光。
她下意识把目光移到他脸上,他脸上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她突然心慌起来。他一步步的走过来,每一步迫近都像一句警告,步长悠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他是不是要捅死她?不可能,她立刻否认了,他不会的,纵然他之前发过疯,可那是在她激怒他的情况下,如今她什么都没做,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发起疯来?她看着他,再次否认了,不会的,他不会伤害她,她知道。那他拿刀做什么?她看着他,忘了生气,认真看着他:“拿刀做什么?”
他停下来,握住她的手,手指很凉,凉意传到她手上,密密麻麻的渗入心头,她半空白的脑子清醒了一点,下意识的往下看。
刀柄在她手里,他正握着她的手,刀尖对准了他自己,她一下清醒了,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来得及说一句不要,刀已经刺进去了,他闷哼一声,抱住了她,声音就在她耳畔:“公主,对不起,因为我这没出息的男人,让你受苦了。”
她一下就哭了,边哭边喊来人。
他低声道:“公主,你别急,我算好了位置和深度,这样的伤不会死人。”
步长悠哭得更厉害,夹杂着委屈和害怕:“我也没说你什么呀,谁要你这样了。”
他笑了,听见公主这么跟他说话真好。
他跟她拉开一点距离,低头去看自己的伤。在腹部,血在白衣染开,看着还挺吓人,他皱紧眉头,将刀子慢慢拔|出来,扔在地上,手上全部是血,可还能站得住,只是有点不稳,他去看步长悠。
公主脸上全是泪痕,梨花带雨,真好看,他抬手想抿一指头尝一尝公主的眼泪的滋味,可手上全是血,一落上去,把她的脸都搞花了,他道:“公主,你能亲亲我吗?”
步长悠对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只有一个字:“滚。”
他不稳的晃了两下,步长悠忙伸手扶住他。他整个人都倚在她身上,步长悠有点站不住了,青檀和紫苏来帮忙,步长悠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李玮,他肯定就在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