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扬州,江淮哗然,唐军一连串的胜利,一个无能皇帝的当政,竟然出了段明玉这么一个妖孽,把江淮军队的雄心打击得荡然无存,许多杨行密麾下的幕僚不禁想起了历史上匈奴、突厥相继丢失汗帐,远奔西域的下场,他们也开始考虑放弃淮南防线,收缩兵马,保其江南故地。
江淮分为江南和淮南两部分,合称为淮南,杨行密自己的领土免受刀兵之灾就得把唐军阻挡在淮南土地上。
这个决定不可谓不正确,调精兵淮南为战场,凭富饶以江南为后盾,杨行密亲手布置了将寿春城作为中心淮南防线,正是企图将敌拒之于门外。如今淮南形势朝不保夕,岌岌可危。自然有人提出回援江南的提议,有一个人倡议,便有十个人、百个人响应,一时间江南小朝堂上喧嚷的都是同一个声音:“放弃淮南十一州,收缩兵马,布置长江防线,以保全江南!”
“胡说八道!再有敢言弃我国土,追兵自保者,杀无赦!”
杨行密按剑而起,文质彬彬的眉宇间竟是一片煞气,骇得满堂文武无人敢言,只剩下他掷地有声的豪言:“昔我江淮,纵横天下,莫有敢挡者,纵以天下英雄的才略,亦奈我何?而今寿春城危在旦夕,守军面对十数万敌军,苦守月余,不失寸土,唯候我江南虎狼之师赴援解围,你们居然胆怯畏战一至于斯?”
环顾满堂,杨行密刚烈、决然地道:“你们退,本帅不退!我江东子弟,如果要死,死也要死个轰轰烈烈,本帅就亲自带兵战死在寿春城下!”
眼见自家主帅竟有如此血气之勇,满朝文武惭颜不敢相对,杨行密一番决然的话也激起了他们的凶悍之气,当下众文武鼓起余勇再向各州急征兵马,继续组织援军,准备驰援寿春城。
次日,杨行密布讨贼诏书,声称君侧有贼,为臣者当起兵诛之,此乃清君侧的正义行为。但是杨行密立刻自称淮南王,尽起江淮十万精兵,赶赴寿春城救援,反心顿时就暴露无遗,这点小手段欺骗无知百姓还行,稍微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会付之一笑。
……
尸横遍野,遍地狼藉。
双方主帅坐馈中军,不断投入兵力,战团越来越形壮大,从山巅俯暾下去,整个平原上到处都是横冲直撞的兵马,杀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整个大地都震颤起来,从最初的缓行。都轻驰、猛冲,数万匹战马使得整个大地都在它们脚下震颤。杨复恭的阵营岿然不动,放在中军的两千人马是段明玉的嫡系王爱卿将军,他们久经杀阵,自然不把这种威势放在眼中。
把他们放在中军正面迎向敌军,也走出于这种考虑,他手下的兵说是精兵,只是装备精良,进行了大量的正规练,但是没有经过战场血与火的洗礼,终究还不是一支成熟的军队。虽然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段明玉现在不能败,旁的军队都是老兵占多数,老兵带新兵,段明玉这支军队可是新兵占多数,这第一战绝不能乱、绝不能败,正走出于这种考虑,他才拒绝了逃避,有序撤退是百战老兵才能办得到的事,否则很可能被安仁平的军队绝地反击,像赶羊一般屠杀殆尽。
敌军来势汹汹,两翼军队虽非正面承受他们的冲撞,还是在那种无形的威压下有些骚动,可是中军的稳定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那面高高飘扬的帅旗使得他们很快稳定下来,眼看敌骑越来越近,中军突然推出数十辆连弩车。
八百步、七百步,当敌骑还不到六百步远的距离的时候,刚从前阵撤下来的王爱卿手中大枪狠狠向前一指,机括顿时连,一杆杆投矛般粗细的巨箭便呼啸而出。带着震破耳膜般的尖利呼啸扑向敌群,疾驰而来的冲阵战马立即人仰马翻。
前方的骑兵栽到在地,后面的骑兵刹不住度,便狠狠地践踏上去。不少人跌落马下,锲形的攻击阵形为之一钝,来敌立即扩散了阵形。无论是横向、还是纵向骑士之间都散开了距离,这支为数不多的寿春骑兵也是久经战阵,冲击度丝毫不减,弩车仍然在射,但是杀伤效果已经不像方才那么明显了。
中军大旗又是一挥,中军连着两翼的弓弩手们立即取下弓弩,他们使用的是十字连弩,射程远在普通弓箭之上。普通弓弃射在两轮到三轮之间,敌骑便能冲到面前,转而进行肉搏战,而使用十字连弩,即便弓马不够娴熟的战士,至少也能增加一轮射击的机会,弓弦嘈切如雨,箭矢无需瞄准,密集的攻击使得敌骑纷纷落马,尚未靠近,他们便付出了更大程度的损耗,最重要的是,经过车弩和弓弩的连番打击,他们的冲击锐气已然大受影响。
身经百战寿春铁骑万没想到杨浩军中的弓弩竟然这般厉害,这片刻功夫已使他们付出了巨大代价,不过同伴们的牺牲是值得的,他们越来越近了,弓弩马上就要失去作用,只要让他们的轻骑兵冲过来,那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场面,当他们的铁骑洪流从王爱卿军中趟过去时,留下的将是一地残肢断臂。
眼见敌骑裹挟着冲宵的杀气疾冲而至,中军阵营似乎被撼动了,弩车被仓惶推向两边,士卒们开始纷纷后退。寿春铁骑狞笑着,嗜血的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敌人,手中的钢刀齐刷刷地举了起来。
忽然,前面的神策军士兵用更快的度向后退却,与此同时,却有一批士卒稳稳地从他们中间穿插过来,一步步向前迈进,他们的打扮与普通士兵不同,方才的弓弩手只着一件皮甲,他们却穿着全身铁甲,魁梧的身材、沉重的脚步,尽管大地在震颤着,他们的步伐却稳定而凝重,很快,他们就肩并肩地整齐的排成了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