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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张画都用框架细心地裱装过,却依然有些泛黄。无论如何精心地珍藏,都阻止不了他们老去,就像已逝的岁月,和快要淡忘的回忆。它们在老去。
就像我和他,都在老去。
魔界的底层,天界的顶层。
他在那一头,我在这一头,天地的两极。
虽说如此,每次看到这些画的时候,我都会非常心安。
看到这些画,我总会想,小屁头的手那麽小,那麽嫩,能握得住一支笔吗?他拿笔的时候,手会不会弄得很脏?画完以後,他会不会去洗手?如果没洗,他和我睡在一起,还用那麽脏的手抱住我……嗯,那会很恶心的。我要早知道,一定会打他一顿。
还有,他画画的时候,我要是打呼噜了,他会不会笑我?
他是以什麽样的心情去勾画的?
他会不会像我一样,只是看著对方,就会不由自主地……微笑?
微笑……
尽管我能拿出来回味的只有那短短几个月的记忆,可是那些过往,在希玛的花园小区,七天的门前,光辉书塔的每一个角落,还有这里。感情经过沈淀,埋葬在这些地方,尽管看不见,却能时时刻刻感受到。
是的,记得他离开後没多久,我就疯了似的冲到魔界外,却被梅丹佐带走。梅丹佐的理由和所有人都一样,我自己也这麽想的。
米迦勒,你……有什麽资格再去见他?就算见了他又能怎样?背叛神,然後死去?
是啊,我没资格再去见他。
然後是没日没夜的思念,想著他受伤的样子,想他最後看我的眼神,渐渐的,会觉得窒息。
再後来,我开始恨。恨任何人,我的父亲,梅丹佐,神,耶稣,还有我自己。
再後来的後来,我听说他和莉莉丝结婚了。
这个消息我开始并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
接著,我亲自拿到路西法和莉莉丝签名的邀请函,他们邀请的不是我,可我立刻就冲到魔界,被魔界城门外的黑魔法刺得几乎碎骨,还在不断往里面冲,傻子似的,疯子似的。
莱姆城的焰火,万魔殿的光芒,在魔界上空交错。
没有人注意到有人在这里。
所有魔族都在祝福本世纪最般配的新郎和新娘。
命中注定的伴侣,魔王,魔界之花。
午夜过去,我靠在外面,身体已经被击得无法行动。脑中只有他们两个赤裸拥抱,他将所有爱恋注入她身体的模样。可我还傻兮兮地告诉自己,那是假的。路西法喜欢的人是我,他只喜欢我……无论我如何背叛他,他都会喜欢我。
在这种自欺欺人的安慰中,又麻木地过了一段时间。
玛门出世的消息让我彻底疯了。
我几乎没有花一秒锺去思考,给路西法下战书,说要和他一决胜负,谁输了谁死。
路西法欣然接受。
然後我们在魔界外见面,他带著大量的魔界军团,还有美丽的妻子莉莉丝。阿撒兹勒和萨麦尔站在莉莉丝身边,护花使者当得不亦乐乎。
看见以魔王身份出现在我面前的路西法,我惊讶得许久没有说话。
头发黑了,翅膀黑了,眼睛黑了,与表演《神谴》时颜色一样。
可沧渊是,和那时又彻底不一样。
他站在黑色荆棘中对我微笑,高贵依然,优雅依然,却令人感到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