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丝也是胡安的情妇,所以这个毒枭头子其实早知道她和你有联系,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也同时在给对方提供情报呢?”奥斯卡的意思是,伊迪丝从克雷尔那里旁敲侧击到警方调查古柯碱走私案的细节,转而又告诉胡安·弗森,在情场上当一个双面间谍。
“我没有和她聊过警方查案的事。”克雷尔停顿片刻,“除了贝希的案子。”
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奇异而诡谲,但又在某个古怪的支点上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也许犯罪者、情报员和警察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如履薄冰,时刻处于千钧一发的状态。
“我最后一次去见伊迪丝,她告诉我……”克雷尔说到这里,目光难掩痛苦和伤感。奥斯卡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远不止他自己说的欣赏,可又确实不像爱情,他的痛苦来自于一个亲密的人死在眼前的震撼。可以说,伊迪丝临死的场面填补了克雷尔对妻子挣扎求生到发现尸体之间的那段空白,使他对贝希的身亡有了更多具体的回想。
“告诉你什么?”
“她之所以会毫无保留地给我提供情报,当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是因为她生病了,对那些足以威胁到她生活的人已经没什么好怕的。”
“绝症?”这是奥斯卡从没有考虑过的可能,“你没有看出她得了重病吗?”
“我们很少见面,尤其是在贝希死后,为了避免为她带来麻烦,我们通过电话和网络联系。”
“她看起来……我是说不像身患绝症的样子。”
“她告诉我,医生说已经没救了,癌细胞转移得很快,她会死得很难看。”
“哪个医生会这么说话?”
“大概是她从自己的病例和医生的表情上解读出来的,她一直都很会察言观色。”
“所以她无所谓,无论胡安还是其他人想对付她,都无所谓了对吧?”奥斯卡说,“一开始她只想替你找出杀害贝希的凶手,在她得知自己没多久好活之后就打算帮你抓到弗森家族的确凿证据,让你彻彻底底报了这个仇。”
面对死亡,金钱和权力都不重要,反而精神上圣洁的爱变得十分可贵。这个看尽了舞台之下众生丑态的女人,在生命即将腐朽之际,决定帮助自己认同的人完成心愿。奥斯卡能够理解她的想法,尤其是在胡安利用杰米·卡尔杀死贝希的事件控制情报贩子,让克雷尔乃至整个警方都陷入难堪和悲愤之后,她有能力让这巨大的悲剧得以释放,无疑是一种牺牲自己,成就未来的伟大壮举。
这种献祭式的牺牲和救赎,最后果然以血淋淋的尸体作为终结。
奥斯卡问:“胡安的那个秘密保镖,同时也是职业杀手的人,叫什么名字?”
“比尔博姆,姓什么不知道。伊迪丝说他有一个绰号叫方糖。”
“和他本人的形象差很多。”
想起照片上那个阴鸷凶狠的路人,奥斯卡实在很难把一个残忍的杀手和糖这样甜蜜的东西联系起来。但是这个绰号方糖、名叫比尔博姆的男人和剃刀杀手的形象却不谋而合。奥斯卡怀疑过克雷尔为了复仇化身为连环杀手,利用巡警扫荡街区的方式隐藏自己,可如果弗森家族的人在警局有个能够进入档案库删除嫌犯资料的卧底的话,双方勾结起来调动巡警充当掩人耳目的工具似乎也很合理。
奥斯卡想得入神,过了好久,勘察组的爱德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我们已经结束了,奥斯卡,尸体要送去解剖。”
“好吧,有什么发现吗?”
“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找到凶器,受害者看来人缘很好,房间里到处是各种不同人的脚印和痕迹,她要是开餐馆和旅店的话就合理了,可是一个独居女人……”
爱德也是警察,没有证据之前不下定论,不过人们总是难免从自己的经验和印象去判断,从现场来看认为伊迪丝是个高级妓女并不为过,而且与之前剃刀杀手受害者的条件也不谋而合。
奥斯卡深吸了口气,对克雷尔说:“走吧,我们得回去处理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