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一旦灵器与人结成契约,就是与主人绑在了一处。除了本命灵器,其他的认主灵器,在人手中,不过是个消耗品,随时都可弃之不用。普通灵器未生灵识,与人结认主之契之时,自是不会反抗,而如秋白这般已然成灵的,便会有自己的考量。
尽管知晓这个中缘由,秋白的考虑也不无道理,但步惊川的心却是止不住地失落。
他心知,自己并非剑修,恐怕在秋白心中,并没有结契的资格。而且他也知道秋白说得对,他未来的本命灵器,不可能是金素剑。
他低下头,默默地转过身收拾床铺,意图把心中的不快一并随着他扬被子的动作,一同抖出去。
虽然知晓秋白在他背后看着他,可步惊川经历过此番心境的大起大落,也无多余的精力去想秋白是怀着何种心情看着他的。
他只觉得此番仿佛被狠狠戏耍了一般,被当作一个傻子,还让秋白看了一出好戏。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二人之间的沉默被秋白打破,“我本就是一个不完整的剑灵,无法与人结下认主灵契。”
听闻他的话,步惊川躺下的动作一顿,旋即又反应了过来,“你不必安慰我。”
他怕再被这剑灵戏耍一通。
“不全是安慰你,”秋白道,“与其等你用不着我的时候抛弃我,不如不将我二人绑在一起,届时若真有我们二人分开的那一天,你也不必有甚负罪感。”
步惊川穿着里衣钻进被窝中,被窝此时还未暖起来,惹得他抖了抖。
他拿被子蒙过头,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闷闷道:“那你还想得真周到。”
“即使我不能认主,但一样也能受你驱使。我比起那些寻常灵剑,还是要强上几分的。”秋白缓声说着,声音却距离步惊川越来越近,“此事是我的错。”
步惊川不答,秋白也自顾自继续道:“既然是我的错,我自会弥补。我许你三个承诺,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当全力以赴,我可发命誓……”
“命誓就不必了,”步惊川大力掀开头顶的被子,因为在被中闷得有些久,面色有些微发红,“命誓太重,我受不起。”
命誓一旦立下,便再不能除去,若是立下命誓的人违反誓言,轻则承受神魂撕裂之苦,重则爆体而亡。尽管他此番觉得是自己受到了欺骗,却也认为不至于如此。
遮盖视线的被子被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头看向他的秋白。
秋白似是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紧张神色都散去些许,朝他笑了笑,“命誓你不要,那三个承诺,你可得收下了。”
“收着就收着,反正我也不亏。”步惊川嘟囔了一句,移开了视线。
这事便这般揭过,可步惊川心中仍是不快。
余光处忽见白影一闪,他本以为秋白回到了剑中,便又将头转了回去,却见到秋白化身的白虎正站在他床边。
在山洞过夜的那一日,步惊川被白虎圈在怀中,距离太近反而看不真切。此时,白虎安静矗立在他面前,他才能趁机看清秋白的兽形。
白虎额上竟有一枚由斑纹组成的剑纹,看着威严庄重。而白虎颈后那道长而直的黑色纹路,为那剑纹平添几分锐气。
步惊川从未见过身上花纹如此玄奥的兽类,许久才反应过来:秋白身为剑灵,为何会有两种形态?
有的剑灵虽会随着自己见到的人或兽衍化,但也从未听说身上出现过剑纹的妖族,秋白到底是什么来头?
步惊川微微蹙眉,还不待他出声询问,秋白便跃上床,卧到了他身边。
秋白的兽形比先前在山洞时看到的要小一些,但体型仍不可小觑。虽然看着巨大,动作却极为轻盈,落在步惊川身侧,他竟是半点床板的震动都感受不到。
他看着那毛茸茸的脑袋,心中一动,顿时忘记了方才自己想问的话。
鉴于秋白也有人形,步惊川斟酌了一下才,问道:“……我能摸一下你吗?”
先前在山洞过夜的时候,他有幸同秋白的兽形近距离接触。他天生便喜欢毛茸茸的存在,但由于那时担心举动太过失礼,加上时机不对,也不敢放肆。
而现在,时机恰好,机会也摆到了他的面前,让他不禁生出些别的心思来。
他起先还担心像是秋白这般有了人形、开了灵智的存在,会觉得他这个要求失礼。而秋白却似习惯了似的,也不见惊讶,更没有被冒犯到的反应,而是主动拿脑袋主动蹭上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