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听人说过,在我老家那边曾经有过一次炸开地下废矿排洪的事情,老辈人描述的情景,就跟现在差不多。洪水蜂拥灌入地底,矿坑里面的气流在往外狂涌,水流、气流交错在一起的声音就像巨兽在纵声怒吼,凡是洪水卷动的东西全都被带进了矿坑,从此消失不见。
这座山谷下面也是空的?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闪过,奔涌的洪水就从我背后狂卷而来,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去对抗水流的冲击,就被洪水给掀翻在地,顺水滚向了远处。
“抓我的手!”叶寻一步步从后面赶了上来,同时伸出两只手来。
我勉强稳住身躯想去拉住叶寻时,却看见大批人影在叶寻背后顺水而来。
黑蝴蝶!
黑蝴蝶的人马距离我们不算太远,他们也一样承受不住水流的冲击,仅仅比我们稍晚一步被水给卷向了天坑。对方大片冲来,我们三个就算是想躲也没法在水里站稳脚步,只能快速挪开身形,在被水冲来的人影中左躲右闪。
不躲的话,肯定要跟他们撞在一起,人无论是在溺水还是在跌倒的瞬间,都会下意识地想要去抓东西,他们不管抓了什么,死都不会撒手,要是我们全都滚成一团,说不定会被他们拽到什么地方去。
我仅仅停顿了一下,立刻调转身形顺着水流冲向了天坑的方向,临近天坑的边缘才一跃而起,扑向了坑底。
我在空中连转两圈之后,眼前出现了一道长方形的黑影。那时,我已经顾不上去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了,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抱在了上面。
等我再抬头时,才看清自己抱在了一根像是房梁一样的长木上。
“欢哥,欢哥,你别动!”我听见安然在喊我时,才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我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安然,而是一座座连在一起的“丁字形”木架。高低错落却又连缀在一起的木架布满了整个洞穴的空间,乍看之下像是杂乱无章,可又让人觉得木架的排列带着某种规律,只要走对了方向,就能从洞穴顶端一直下到洞底。
安然正好落在了距离我不远的一座木头架子上,双手死死地抓着横木大声喊道:“欢哥,你对面有机关,你别乱动!”
我的对面是不是有机关,我不知道,我却能看见站在安然对面的机关傀儡。那只傀儡大概有真人大小,做工也极为粗糙,傀儡的脸上甚至没有五官,除了双手还算分明之外,两腿只不过是象征性地雕出了一道槽线代表着傀儡的双腿。
傀儡身上最为醒目的地方,就是用双手高举过顶的一把半月形重斧。那只斧头虽然已经是锈迹斑斑,但是锋刃犹在,机关一旦发动,足够把人劈成两半。
安然不让我乱动,是怕我触发了机关,可他自己呢?他对面的机关傀儡难道不会在莫种情况下自己发动?
“你也别乱动。”我嘱咐了安然一句,立刻转头喊道,“叶寻,叶寻,你在哪儿?”
“我在这边。”叶寻大概是在我身后的位置。我不转身就看不见对方,可我现在却偏偏一动都不敢乱动。
我拼命地转了几下脑袋,才看见黑蝴蝶和她手下全都已经落进了洞里,或高或矮地被挂在了木架上,大概也有人落进了洞底,只不过我看不清山洞下面究竟藏着什么罢了。
我知道对面肯定带有机关,可我总不能就这么趴在木头架子上不动。我打算试着挪动一下手脚时,烈火带起的红芒却在我眼角余光当中骤然而起。
我扭头看过去时,却看见一只悬挂在附近支柱上的黄铜龙头缓缓张开了龙口,一道火线也从铜龙口中喷射而出,在空中急掠数米,打向对面支柱。
我还没看清那道火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一道又一道的火线就在木架上下喷射而出,整座岩洞当中到处都能看见铜龙吐焰、火光飞舞。纵横交错的火光纷纷在附近支柱上炸成片片火雨缤纷飘落,原本空荡荡的木架上却燃起了一盏又一盏的油灯,山洞上下被照得亮如白昼。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错综复杂的木架之下用青石搭建了的平台上赫然摆放着一口黄铜打造的棺材。我距离棺椁太远,没法确定棺材究竟有多大,却能肯定那应该是一口比寻常灌木大出了几倍的巨棺。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被大水送到这儿来,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诸葛武侯有意的安排?
如果是意外,我只能说,我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如果是后者,诸葛武侯的算计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他不但算到我们能够落脚的地方,甚至算好了一场大雨。光凭着一场暴雨不可能这么快就引发山洪,山谷附近肯定还有堰塞湖或者河流一类的东西,那场雨只不过是一个冲开水道的引子。可是诸葛武侯却算尽了天时、地利,用一场雨把我们硬给逼进了这座禁地。
他让我们进来做什么?
我隐隐感到了杀机。